第99章
市人声鼎沸,吆喝的,讲价的,平日里觉得太过嘈杂,此时却只觉得无比亲切,可怜的书生终于有了片刻的轻松,绷紧的脊背稍微松弛下来。 可惜时间过得太快,转眼夕阳下沉。 进村口的时候又遇见黄大婆,那老婆子正又哭又叫地在村道上跳舞,瞧见了书生,便突然生硬地停下来,直勾勾的盯着他看,而后露出一个叫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宴江垂下头,远远地绕开。 路边某户人家这些天给鸡圈搭了个棚,多余的竹条现下还未清理,胡乱搭在屋前,村中景象半点都没有变,宴江却直觉有什么氛围不太一样了。 仿佛是人死之前的回光返照,灾难来临前的风平浪静。 可即便做足了心理准备,赴死般推开自家扇破破烂烂的木门时,还是被惊得往后退了一大步。 抬头看看,房子还是那个房子,泥浆混着茅草砌出来的墙体,红的黄的泥浆补丁打得东一块西一块,整间草屋在经年累月的风吹日晒中变得丑陋不堪,让人怀疑一场大风就能将它吹塌。 而屋内,却已经全然变成了另外一个空间。 石的地砖,漆的墙面,瓦的屋顶。家具尽数都变成了奢华贵气的物件,满屋子金光闪闪、珠光宝气,宴江匆匆扫了一眼,就能猜想这儿随便一件摆件就能抵他一辈子的吃穿。 第一反应便是做贼似的赶紧反身将门合上。 在门口放下书篓,匆匆穿过小厅,绕过卧房门口的花鸟四牒屏,果然见到自己房中也是彻头彻尾的大变样,一架宽大的桑木床替代了原本用几条长木板搭成的破台,外挂蛟纱围幔,内铺丝绸被枕,就连挂帘子的小勾都镶了珠宝,尽是唯有在书上才能见到之物。 鬼王慵懒地靠在床头,打量着手中的画卷,听见书生战战兢兢地喊了一声大人,才慢悠悠地抬眼望向门口。 “你这屋子未免比猪圈还要破,难为本座要在此住上一段时日,也是委屈。” 宴江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见时崤勾勾手指,便像只小狗似的乖乖被对方唤近床边。 唯一该庆幸的是这鬼王作为……阴邪之物,还维持着基本的人样,不至于太过吓人。 他低着头,苦中作乐般胡乱给自己找了个慰藉。 时崤颠颠手中的画卷,懒声问:“你可认得此物?” “这是……” 宴江觉得有些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余光突然瞄见脚踏上散落的好几大团纸张,突然一个激灵,想起那是父亲留下的遗物之一,原本是严严实实地裹了许多层牛皮纸,与鬼王栖身的木匣子一起藏在床底暗格里…… 父亲临终前什么都未提,特意嘱咐了要好生保管这副画卷,来日功成名就,应挂在宴氏祠堂中与高祖并列供奉,继续传给子孙后代。 宴江猛地抬头。 “想起来了?”鬼王见状扯了扯面皮,做出一张诡异的笑脸。 没有得到回答也不恼,抽开外头的系绳,朝着人类缓缓展开已经发黄的画卷。 江宴第一次见画中之物,因为父亲从来不许。 是一副人像。 画中人一头黑发高高束起,双眉浓厚,一对鹰眼黑得发亮,嘴角含了半抹笑意,半侧着脸看向远处雪山,露出高硬的鼻梁与完美的下颚线,身着一袭戎装,长枪上的红缨迎着风轻轻飘扬。 好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看得出画师笔下功力十足,仅用最简单的勾勒,便将人画得栩栩如生,即使经年后画纸已经点点泛黄,也带不走画中人半点色彩。 宴江目光死死盯着画卷,脚下却是一软,重重跪倒,膝盖嗑在桑木床的脚踏上,发出一声巨响。 那画中之人…… 竟与这鬼王生得一模一样。 唯一的不同,就是那双眼珠,还是正常的黑白,示意这幅画上的他还是个活人,而非如今眼前的死魂。 “你们宴家倒是令本座大开眼界。”时崤将画转回自己眼前,饶有兴趣地来回端详,好似看的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人,“本座还记得当年这幅画可是宴淮之亲手所作,后来他也是用这双手,将我害死在离家千万里地的北国边界。” 宴淮之是宴江往上数不知道多少辈的老祖宗,排在宴氏族谱第一页第一位,据说从前是朝堂上的大官。 “留下这副画卷,是想提醒宴家子子孙孙,自家祖先是个忘恩负义的杀人凶手吗?” 宴江倒吸一口凉气,说不出的恐慌与震惊,不可思议地抬头对上时崤的目光。 他才发觉自己被鬼缠上竟不是单纯的倒霉,这其中,似乎还包含这许多他不知晓的陈年密事…… 23:12:41 七 “罢了,本座现在没空去算这些陈年旧账。” 时崤随手将画卷扔进宴江怀里,带着一身冰冷的温度,漫不经心地从床上下来,径直路过宴江身旁,“把画放好,本座今后还有用处。” 不需任何指令,柔亮的长发无风而动,勾起床头的发带,自发自动地在鬼王脑后捆成一束利落的马尾,便与画中将军更贴合了一分。 宴江抱着画卷从地上爬起来,跟在他身后保持两步距离出了卧房。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下。 被鬼王修整过的厅里,四个墙角都嵌了一排通透漂亮的珠子,每一颗都是拳头大小,白日里看着普通,可一旦到了夜晚,就会散发出月白色的冷光,单一颗不算太亮,但胜在数量够多,叠加在一起便将整个屋内照得亮如白昼。 一介乡下书生自然从未见过这等奢侈之物,但宴江直觉像是书中上所说的夜明珠,据说指甲盖大小的一颗就已经价值连城,哪怕当今的皇城里,也只有数十颗之多。 他不敢问,眼观鼻鼻观心,反复告诫自己这一切都只是鬼王做出来的幻境,君子该谨慎处之。 却不知道时崤背对着他,正无声嗤笑。 放进人类体内的那抹鬼气能将人类的所有想法与情绪都毫无保留地传达回本体,时崤本以为会窥见到贪财之意,倒没想到这书生由内而外都一致的窝囊。 不过笑过之后,心情却也舒爽。 想宴淮之那样利益至上的人,若是知道自己的后代成了这般模样,没有遗传到他半点城府,也不知会不会气到诈尸。 宴江眼睁睁地看着鬼王随意坐到桌边,而那张崭新的桌上,却格格不入地放着他带回来的褐色纸包。 那是街口大娘收摊时送给他的剩货,一块不太好看的白糖米糕边角,也是他打算用来果腹的晚饭。 他心中猛地一跳,生出另一股忐忑来,强作镇定,试探性地开口:“大人,晚饭……” 毕竟鬼王连暂居之所都如此弄得奢靡,想来吃的也是山珍海味,他这一点点可怜的存款,该如何供得起? 时崤闻声转头。 这会儿书生这张寡淡的脸看起来倒没有那么讨人厌了,许是这几日又是生病又是奔波,面色有些憔悴。 也不知怎的,堂堂鬼王突然恶趣味地想要逗一逗这个人类,站起来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问道:“你知道鬼吃什么吗?” 人类一惊,缩起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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