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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她索性端着酒杯,一头扎进了舞蹈的歌姬中。 如火般的红色衣玦摇摆。 萧鸣鼓响,她全力舞动着腰肢,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下意识地寻找着陆淮安的身影。 明明是她的影卫,却寸步不离地守在李嫣然的身边,甚至连余光,都没有分给她一分一毫。 李嫣然满脸羞涩,拿起手绢,轻轻拂去陆淮安嘴角的酒渍。一向满身寒冰的男人,眼中竟盛满了极致的温柔。 李若初冷笑一声,转身却被一群权贵子弟拦住去路。他们显然喝醉了,竟然连她都没认出来。 “小东西,看你扭的很好嘛,给你个机会,过来伺候伺候爷。” “就你穿的最严实,装什么装,扒光了给爷几个看看。” 说着,便用蛮力撕扯李若初的衣裙。 “大胆!你们看看我是谁!” 她脸色低沉,怒喝一声,却无济于事。 最后她忍无可忍,怒吼道:“陆淮安!给我滚过来!” 陆淮安这才从甜蜜乡中抬起头,注意到了她的困境。 他甩动衣摆,飞跃起身,像一道黑影,飞到她的面前,仅仅两招,就将几个登徒子打的落花流水、跪地求饶。 “别忘了,你是谁的影卫。” 李若初冷笑一声,整理了下被扯乱的衣裙。 “是属下的疏忽。”他有些愧疚,阖首说道。 李若初轻呵一声,突然发问:“还记得我招募影卫时的榜文吗?” “……您要求影卫满眼是您,时刻以保护您为先。” 陆淮安轻轻蹙眉,但还是恭敬地回答。 “记得就好。坚持一下,等我走了,我会放你去李嫣然身边——”她心中凉薄,淡淡地说。 她在做什么? 明明已经决定不爱了,为什么还忍不住逼迫他,在最后一段时间欺骗一下自己? 陆淮安满眼不解,正欲问些什么,却被突然爆发的嚣闹声打断。 大厅中央,小厮们抬上一个巨大的台子,定睛一看,竟是一座巨大的酒池肉林。 酒液在烛光下波光粼粼,各种珍馐美食环绕。 掌柜的拍拍手,一群身着薄纱的歌姬缓缓上场。酒水淋浴后,视若无物,身形细节一清二楚。 台下的权贵子弟们几乎癫狂,疯狂喝彩鼓掌。 “这是本店从大梁引入的新玩法,各位官爷们尽情享受!” 李若初蹙眉,她只知道南诏到李子显的手上后,日益颓靡,竟不知已到如此境地。 她深感厌恶,转身正欲离开。 身后突然爆发刺耳的尖叫声。 就在一瞬间,一个凶神恶煞的男子从酒池底部腾空跃起,他一摆手,无数飞镖匕首飞散四方。 “狗官!你们都去死!” 一片混乱中,李若初看见,陆淮安几乎在瞬间,从她的身旁跑开,闪现一般冲到李嫣然的身旁,将她死死护在怀中,用袖摆打飞雨点般的暗器。 被打飞的暗器调转方向,全部冲着她飞射而来。 危险来的猝不及防。 十几把飞刀,她仿佛听到了捅穿衣料和皮肉的撕裂声。 身体顿时像漏了气的气球,剧痛席卷了她的大脑。 “是你!你是那狗皇帝的女儿!你们李家是南诏的蛀虫!” 男人一眼便看到落单受伤的她,从腰间掏出一把利斧,对着她冲了过来。 她被飞刀钉在了木地板上,动弹不得。 眼睁睁地看着斧头,对着她的头狠狠劈下…… 第8章 醒来时,她已回到了长公主府。 看着熟悉的红色帷幔,她感觉十分不真切。 随着呼吸,全身的剧痛波涛汹涌,灼烧着她的大脑,无时无刻地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身上除了十几个窟窿外,肋骨被斧头生生砍断一半。 虽然陆淮安及时用袖弩将男人一箭封喉,但还是没能阻止这一斧劈下。 混沌中,她听到李嫣然的啜泣声,像苍蝇的嗡鸣,惹得她心焦。 艰难抬头,眼前的一幕像暧昧的皮影戏,将她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再次击碎。 红色帷幔后,一男一女两个身影。 陆淮安正抱着李嫣然,不断轻抚着背安慰着。 “淮安哥哥,要不是你为了救我,长姐怎么可能伤的这样重……” “……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跟着去的,本想着侍奉长姐陪罪,却没想到差点害她丢了性命。” 李嫣然哽咽的断断续续,男人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极了。 “这事和公主您没关系,您太过善良,其实完全不必自我苛责。” “那男人本就是冲着长公主去的,大概是因为长公主太过嚣张跋扈,才会遭此祸患。” “而且……” 他顿了顿,将李嫣然从怀中拉开,目光灼灼。 “我最庆幸的是,还好你没有受伤,还好我先保护了你。” “可是……为什么?” 李嫣然满脸泪痕,懵懂地抬起头。 陆淮安顿时心跳如擂鼓。 要说出来吗?她会接受吗?陆淮安的心中忐忑不安。 最后,磅礴的爱意战胜了一切,他再按耐不住,满含深情,温柔缓慢地张口—— “啪!” 第五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陆淮安的话。 伴随着尖锐的瓷器碎裂声,红色帷幔悠然落下,二人的旖旎瞬间展露无余。 李嫣然像是只受惊的小猫,从陆淮安的怀中弹开,局促地整理着衣裙。 “长公主,您醒了。” 陆淮安的声音恭敬平稳,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长姐!你可算醒了!御医说你性命垂危,把妹妹几乎吓死了!” “都怪我!都怪我!” 李嫣然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俯在她的床边抽泣不止。 “你怕?” 李若初脸色苍白,颤抖地冷笑一声。 刚刚用尽全力丢下瓷器,让她的伤口被拉扯,痛的她冷汗直冒。 “你是怕,我死了,你得嫁给残暴的蛮族吧?” 李若初声音虚弱,哑着嗓子,冷笑着嘲讽道。 李嫣然的抽泣声突然停住,她眼中含泪,咬着唇,全身颤抖地跑了出去。 陆淮安不知道李若初说了什么,但看到李嫣然受了委屈,他下意识想追上去。 他抬腿走了两步,才想起来什么,僵硬地停下脚步。 他转身走到床边,眼睛躲闪,最后低沉地说:“长公主,事出紧急,是属下疏忽,保护不力。” 李若初只觉得很痛,很累。 她闭上眼睛,不想说话。 她既没有理睬他,却也没有让他退下。 他就这样守了她三天。无论是问诊的御医,还是端上来的药,都得细细过了他的眼。 无微不至,细心备至。 ,兔fl?兔2*故G事/@屋*;Z提F6取w~本%9p文_P1勿./o私:S自hg.搬=h运Tys 甚至端茶倒水,他都做了。 远超一个尽职的影卫。 但她始终没和他再说一句话。 这几日,长公主府变得热闹起来。 听到李若初重伤,李子显慌里慌张地派了很多宫人过来侍奉。 这是十七年以来,长公主府头一次有下人。 李若初深以为然,李子显真的怕了。 他怕她死了,他的宝贝女儿就要送去西凉和亲。 过去,李子显对民间,极尽捏造出一个奢靡无度、极受宠爱的长公主形象。 只为让李若初吸引全部的民间怒火,从而保证李嫣然的安全。 只有他自己知道,民间眼中权势滔天的长公主,是多么的外强中干。 那时候,针对她的刺杀层出不穷,但他却更加大张旗鼓,丝毫不担心她的性命。 李若初知道,他此时的这番举动,言外之意是—— 她死可以,但得死在和亲之后。 过去,在一众老臣的抗议下,李子显曾迫于压力,给长公主府派过稀稀拉拉的下人。 但她拒绝了,她觉得有陆淮安陪伴,已经足矣。 更何况,萧贵妃一定会在下人中安插眼线,暗杀于她。 但现在,这些下人,一定是最安全的。 真是可笑,敌人此时,比她自己,更怕她遭遇不测。 第9章 十日后,李若初刚能下床,就拄着拐杖,径直走向正殿。 她让宫人去慎刑司取出廷杖。 这是宫中的一种刑罚,是比大腿还粗的一根红油木,结实沉重。 一杖下去,表面虽完好无损,但皮下筋骨尽断。 “把陆淮安带过来。” 她端坐上位,冷冷说道。 陆淮安进门时,两侧宫人肃穆排列在两旁,李若初正用手拂过红油木,拂过上面映照出的消瘦脸庞。 “陆淮安,你记得,你问过你招募死侍的榜文吧?” 陆淮安眉头紧蹙,轻轻点头。 “你护主不力,我按照宫规惩罚你,你没有意见吧?” 陆淮安全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毕竟,叱咤中原、权势滔天的大梁国太子,恐怕从未想过,竟然会有人敢对他用刑。 他身份尊贵,为了心仪女子,委身在她身边当影卫,已是最大的屈辱。 现如今,一个边陲小国的公主,竟然还要廷杖他。 李若初苍白的脸上紧绷,心中却乱的像一团麻。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为了解气,还是为了证明什么。 他一定会走的吧?他怎么能忍受如此的屈辱? “没有。” 陆淮安犹豫片刻,握紧拳头,低声说道。 …… 李若初自嘲地笑出了声。 她笑的声音很大,笑得眼泪横流,笑得大殿上回声阵阵。 她没想到,他竟然深爱李嫣然至此! 只为了能继续接近李嫣然,他竟然甘心受辱! 为什么?明明和他日夜陪伴的是她,明明一起经历四季的人是她! 她的心脏狠狠抽动,狠下心来,用沙哑的声音大喝一声。 “动手!” 两个宫人将廷杖高高抬起,裹着风声用力打了下去。 “啪!” 一道白色身影突然扑了过来,从身后牢牢抱住陆淮安。 “公主!” 陆淮安惊慌到几乎失声。 是李嫣然,她尖叫一声,柔弱地倒进了陆淮安的怀里。 “长姐,你要打就打我!此事和淮安哥哥无关!” 李嫣然泪眼婆娑,身若无骨,声音虚弱而又颤抖。 陆淮安的眼睛立刻红了,他颤抖着手,慌乱地检查着李嫣然的伤势。 “公主,这不关你的事,你怎么这么傻?” 李若初看着这深情的戏码,脑中一片嗡鸣,气息翻涌,如鲠在喉。 好一个李嫣然。 她分明看到,李嫣然扑上来时,宫人及时发现,立马减了力道,李嫣然根本没受一点伤。 她命人将李嫣然拉开。 咬紧牙齿,忍着剧痛,亲手拿起廷杖,对着陆淮安用尽力气打了下去。 “不要!” 李嫣然竟挣脱了下人的控制,用纤细的后背硬生生挡下这一杖,软倒下去。 陆淮安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眼中冰冷至极,威压无比的眼神中,翻滚着最真切的杀意。 仿佛恨不得立马将她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李若初被这极度的冰冷僵在原地,心脏也被生生冻住,刺痛无比。 “滚,你们都给我滚。” 她哑着嗓子,颤抖说道。 陆淮安小心翼翼地抱起李嫣然,转身走出大殿,飞身离开了长公主府。 屋顶的瓦砾声渐行渐远。 宫人们颤颤巍巍,瞬间散了干净。 一阵疾风吹入大殿,将殿门砸到一边。 李若初被吓了个激灵。 反应过来,她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然抖得不成样子。 第10章 两天后,和亲的嫁衣送到了长公主府。 李若初刚刚换上,就嗅到一丝诡谲的异香。 她顿觉不对,立马捂住口鼻,但为时已晚。 下一秒,意识模糊,天旋地转。 再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手脚被牢牢缚住,动弹不得。 身后响起男人的嬉笑声,她稳住心跳,故作冷静地问道: “你们是谁?放开我,你们想要的,我可以给你。” 身后的男人嗤笑一声,用匕首毫不客气地拍了拍她的脸庞。 “小姑娘,你得罪人了吧?” “但是我们向来收钱办事,对不住了。” 下一秒,沉重的棍棒猛地落在了自己的背上。 胸腔一阵沉闷的回响,李若初大声咳嗽起来,喉咙顿时泛起腥甜浓重的血腥味。 她痛的下意识挣扎,但手脚被粗糙的麻绳紧紧勒入肉中,她几乎咬碎了牙,才让未痊愈的身子勉强接受了巨大的疼痛。 还未反应过来,第二棒便已重重落下。 她瘦弱的身子再撑坐不住,整个人倒在地上,痛的蜷缩成一团。 刑罚,并没有因此而犹豫分毫。 第三棒、第四棒、第五棒…… 每一棒都裹着凌厉的风声,疾速而沉重地落在她的背上,让她的骨头与内脏一次又一次强烈碰撞。 到最后,李若初的意识,仿佛飘忽在了很远的地方。 浓稠的黑暗中,她只能听到落在一滩肉体上的击打声,再感受不到新的疼痛。 她要死了吗? 终于可以去见母后和外祖了吗? 可是,她不甘心。 到底是谁,要这样对她? 比凉薄的李子显,和虚伪的李嫣然母女,更加残忍? 是那些憎恨庸政的百姓吗? 还是…… 她咬紧牙关,拼力将惨叫声遏在喉咙。 那个名字呼之欲出,但她不敢去想。 时间过了很久,雨点般的击打声终于停止。 她感觉到,那些恶臭的男人正凑上前来,用粗糙的手开始扒她的衣服。 她的心脏沉沉坠下,却无力阻止,甚至无力睁眼。 “住手。” 木门吱呀响起,一个贵气的声音响起。 “想要手的话,就别干多余的事。” 李若初刚松一口气,一道熟悉的声音,直直刺入李若初的大脑,让她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殿下,您吩咐的一百杖,属下已安排他们完成了。” 陌生男人恭谨地说。 “嗯,把她送回去吧!” 是陆淮安! 竟然真的是他! 只因为她不小心打了李嫣然一杖,他就要她偿还百倍! 甚至将她送到匪窝,险些污了清白。 他竟然真的这样狠心!狠心到视她的性命于不顾! 心脏一阵一阵的抽痛,寒冷席卷全身,她吐出一口血,终于彻底失去了意识。 血液和破烂的嫁衣交织,炙热的红色将李若初紧紧环绕。 是热的,却也冷的刺骨。 …… 李若初趴在榻上,整个身体仿佛被烈火炙烤。 朦胧中,她听到小丫鬟在门外低声聊天。 “昭宁公主身上被打了一杖,整个太医院都过去了诶。” “是啊,就被打了一下,给陛下紧张的。咱们府上的陆侍卫也跑了过去,忙前忙后,把整个南诏的名医搜罗个遍。” “再看看咱们长公主府……连街上的游医都请不到,陛下听说没性命之忧,就放任不管了。” “什么时候才能回宫啊?在这不讨好的长公主府里浪费时间,也不知道能搏个什么前程。” 李若初闭着眼睛,眼泪却钻着空子往下漏。 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却没想到,心脏竟还能疼成这样,像是被千刀万剐。 仿佛遭刑的地方,不是她的背,而是她的心。 她抬起被麻绳勒的血肉模糊的手,费力地抹去眼泪。 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许哭。 可眼泪就像馈堤的洪水,越是努力擦拭,流下的越是多。 最后,她已是满脸泪痕。 第11章 李若初还没能下地走路,李子显便下召,叫她入宫。 李若初翻了个身,用冷漠回应带话的内监。 最后,李子显竟然亲自前来。 这是十七年以来,他第一次踏入长公主府。 “过两日是嫣然的及笄礼,你准备准备,入宫参加。” 李子显的声音强硬的不容辩驳。 “不去。” 李若初冷冷回道,连正脸都没露。 “你发什么疯?嫣然是你妹妹,她的及笄礼,你怎么能不去?” 李子显的声音带了一丝怒气。 李若初猛的扭头,冷漠的眼神满是嘲讽。 李子显被吓了一跳,咽了咽口水,稍稍轻了语气。 “嫣然一直想和你亲近,你如此疾言厉色做什么?” “这是最后一次……西凉深入草原,你出嫁后,见亲人一面难如登天,我也是为了你好,你有什么不知足的?” 亲人?李若初忍不住冷笑。 “滚。” 这是李若初第一次,对身为皇帝的李子显口出不逊。 李子显脸色阴沉,用力一拂衣袖,转身离去。 这时,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是陆淮安回来了。 隔着红色帷幔,两人各怀心事,却都假装不知。 于是只能相顾无言,陷入长久的沉默。 “我要去吗?” 李若初掀开帷幔,露出满身的伤痕,和苍白的脸庞,深深地看向陆淮安的眼睛。 她祈求看到他有片刻的心疼,或者犹豫。 但是没有。 陆淮安只愣了几秒,便喉结滚动,吐出了两个字: “要去。” “好。” 李若初扯了个笑容。 但这笑容,不是对陆淮安笑的,是李若初对自己笑的。 最后一次。 自这之后,她决定彻底放下。 这次,是真的。 她不想爱了,也爱不动了。 她爱他的那颗心,终于,死在了一百杖之下。 她再爱,也不会贱到,爱伤害自己的人。 及笄礼这天,整个南诏喜气洋洋,宴席从宫内摆到了宫外,金色的祈福灯绵延数百里。 李若初一身烈红色轻纱,衬得苍白的病容,宛若精致的白瓷。 祈福殿正中央,李嫣然一身粉白交织的广袖流仙裙,宛若仙女下凡。 “长姐!你真的来啦!” 李嫣然惊喜地跑上前,亲昵地牵住她的手。 “这些都是父皇赏赐我的宝物,你看看有你喜欢的吗?” “上次珍宝阁你空手而归,这次,就当妹妹赔不是了。” 李若初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臂。 放眼望去,满殿的鎏金红木箱流光溢彩。 有南海的红珊瑚、西域的波斯毯、拳头大的夜明珠、十几箱的金镶玉头面,还有一座豪华府邸的钥匙。 李子显现在只有半座国库,想必这些稀世珍宝,是早就备下的。 “嫣然是朕最疼爱的女儿,今日及笄,朕要为嫣然选一位驸马!” 李子显满脸慈爱,高声宣布。 “诶呀!父皇,您说这做什么?”李嫣然红了脸。 李子显宠溺地看着她,呵呵地停不住。 李若初心中空落落的。 曾几何时,父皇和母后也曾对她极尽宠爱。 为她建造了南诏第一座公主府,昭告天下,若初又长大了一岁。 她也曾畅想过,未来自己会有怎样一位风姿绰约的驸马。 可是现在……早已物是人非。 她没有自己的及笄礼,没有人关心呵护,更没有挑选驸马的资格。 因为她的母后去了,父皇……在更早的时候,就“死了”。 第12章 “嫣然,你喜欢什么样的世家公子?趁着今日勋贵大臣们都在,父皇给你物色物色。” 宴席上像炸了锅,众人议论纷纷。 “昭宁公主不是被西凉皇帝要去和亲了吗?怎么陛下要给她选夫婿?” “你不知道!和亲西凉的,早就变成长公主了!” “那就好,昭宁公主如此温婉善良,嫁给暴虐的蛮族,可怎么活呀!” 李若初淡然地端着酒杯,听着身后的窃窃私语。 李嫣然红着脸,手帕在指间转来转去。 “他,要心里只有我,要舍得取出心头血写下我名字。” “他,要武功盖世,能保护得了我,可以赤膊打败沙漠的孤狼。” “他,要懂情调,听说西夏有一座月亮湾,代表了爱的誓言……” 这时,祈福殿的大门突然打开,一队衣着华丽的使团走了进来。 “大梁国太子殿下送来及笄贺礼!” “祝昭宁公主昭明如月、岁岁安宁!” 第七章 侍女排着队,流水般捧进一个个镶着宝石的红木宝箱。 有名家孤品的古董书画、暹罗进贡的鸽子血宝石,甚至还有珍宝阁的地契…… 但众人的眼睛,都落在了压轴的紫檀架上。 上面悬挂着一件金丝蜀锦裙,合襟上绣着凤凰的样式。 全场哗然。 “凤凰?那不是大梁太子妃的服制?” “难道……大梁太子有意娶昭宁公主为太子妃?” “早听说前些天在珍宝阁,大梁太子为昭宁公主点了天灯,现在又专门送来凤凰服制……看来,咱们南诏要攀上天亲了!” 议论声层出不穷,李若初感觉有无数双眼睛撇向自己。 人性如此,喜欢拜高踩低。 曾经,她是血统最为尊贵的嫡长公主,却落得被迫和亲蛮族、也许很快就香消玉殒的结局。 而出身烟花柳巷的李嫣然,却成为大梁太子的心上人,有望带领南诏国不再受邻国欺凌。 众人的眼神中,有鄙夷,有嘲讽,有怜悯。 无不在说,她是个无用的人。 李若初不喜欢这种被指摘的感觉,于是放下酒杯,转身走出祈福殿。 御花园中,李若初倚湖望月。 湖风清凉,树影婆娑,李若初松了一口气,心中难得宁静。 “长姐,你怎么一个人偷溜出来?” 李若初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李若初懒得理她,一言不发,眺望着湖边的一片杏花树。 那是儿时,母后和她一同栽下的。 李嫣然顺着目光看去,甜美地笑了。 “长姐还不知道吧?我说讨厌杏花,父皇明日就要砍掉它们了。” “你!” 李若初瞳孔一震,猛地起身,死死盯向李嫣然。 这里没了围观者,只有她们二人,李嫣然终于撕下了她温顺的假面。 “好像三日后,你就要被送去蛮族了吧?真是可怜呀,不知道你能不能活到我成为大梁国母的那天呢?” 李嫣然嘴角得意地勾起,甜美的声音却诉尽恶毒。 她督到李若初腰间挂着布满裂痕的凤凰玉佩,忍不住发出轻笑声。 “还留着这垃圾呢……哦,也对,你和你的废物母亲一样,自然只能配得上不值钱的垃圾。” 李若初猛的转身,用手掐住李嫣然的脖颈。 “你再说一遍?” 李嫣然笑靥如花,眼中满是挑衅。 “我说,你母亲是个没用的东西,活该曝尸荒野。” “啊!” 还未反应过来,李嫣然突然惊叫一声,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正好跌入正在寻她的陆淮安的怀中。 “长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心情不好……” “下次我不敢了,你别生气……” 李嫣然满脸泪痕,全身颤抖,蜷缩在陆淮安的怀中,哽咽地说。 陆淮安一脸阴沉,目光如淬冰的箭矢,齐齐射向李若初。 “逆女!逆女!” 闻声赶来的李子显见状,顿时震怒。 他冲上前来,狠狠给了李若初一个巴掌。 “没娘教养的野丫头,你但凡赶得及嫣然万分之一,朕也不至于日思夜虑!” 李若初的耳朵嗡鸣不断,她倔强地抬头。 着着陆淮安的满眼嫌弃、李子显的满腔怒火、满座宾客的指指点点,以及李嫣然的装腔作势。 她忍不住笑了。 真是好大一个戏台子。 没想到,不过剩三天,也值得李嫣然大费周章、精心策划,只为陷害于她。 她径直走到李嫣然的面前,众目睽睽下,用力一推。 李嫣然猝不及防,扑通一声跌落深湖中。 “你们看清楚!这才是我做的!” 李若初冷眼看着惊慌失措的众人,转身离去。 转身的瞬间,她看到陆淮安抱着全身湿透的李嫣然,看向她的眼锋削成冷铁。 第13章 夜里,李若初躺在榻上,突然被一团黑影拘在床上。 她奋力挣扎,却被一双手用力钳住。 力道很大,几乎将她的骨头捏碎。 正好压在伤痕上,李若初吃痛,忍不住一阵痉挛,却咬紧嘴唇,死死忍住。 定睛看去,竟然是陆淮安。 “你这是做什么?” 李若初咬牙切齿,冷笑着抬眸。 “你不是最厌恶和我肌肤之亲吗?怎么想起来投怀送抱?” 陆淮安眼中闪过寒冷。 “长公主,您今天过分了。” “我怎么行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你想要我还她百倍,将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捉去溺死吗?” 陆淮安浑身一僵,连手上的力道都轻了大半。 她是什么意思?她知道了? 不可能,她那时分明不省人事。 “属下只是不明白,您什么都是最好的,为什么要一直针对昭宁公主?” 他起身,眉头微蹙,语气冷漠而恭敬。 李若初像听到天大的笑话,嘶哑地笑出了声。 “你说说,我有什么?” 她眼中冰凉,步步靠近。 “我有的,是一个偏心凉薄的父亲,还是入土十年的母亲?是这一座凄冷无人的长公主府?还是接连不断的刺杀?” “她倒是什么都有了!” “自从她入宫以来,我母后和弟弟莫名惨死!曝尸荒野!” “我被赶出皇宫,独自苟活!我的一切,通通被她抢走!” “包括我的地位、我的宫邸、我的侍从、我的俸禄,甚至!我的父皇!” “我只是想好好活着!我有错吗!你说!我有错吗?!!” 这些年,堵在李若初心里的烦闷,通通爆发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在陆淮安面前,坦露出最真实的自己。 她不求陆淮安能理解,她只是想倾诉、想爆发。 这些年,她憋在心里,几乎要发疯了。 “真的吗?” 陆淮安冷着脸,低沉的声音将李若初打到谷底。 “我分明听说,昭宁公主身世凄惨,过的艰辛。而你,自小身份高贵,锦衣玉食。” 李若初轻笑一声。 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她又何须多费口舌。 她不动声色地抬头,看向窗外的一弯弦月,将泪水倔强地憋回去。 “我要休息了,你滚出去。” 陆淮安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长公主,属下有点私事,要离开一会儿。” “随你。” 她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扶着门框,听脚步渐行渐远后,她立马穿衣跟上。 她跟着陆淮安穿过大街小巷。 在一个隐蔽的拐角处,一众随侍等候多时,带他走进一家医馆。 隔着一条街远远望去,她看到陆淮安解开衣襟,赤膊上身。 面对大夫和随侍的极力劝阻,他满眼坚决。 最后,举起桌上的匕首,眼也不眨地捅进自己的心头。 “殿下!”随侍惊叫一声。 “快取血。” 他的嘴唇顿时变得苍白,声音颤抖着,不容置喙地命令道。 大夫慌忙上前,用细针作引,涓涓细流从他跳动的心脏流出。 每流出一滴心头血,陆淮安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 但他没有停止动作,捂着胸口忍着剧痛,吩咐随侍备好纸笔。 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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