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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到床上,调暗了房屋内的灯光。边陲星的军所并不是什么明亮殿宇,即便是上将这种高级军官的住所,设施也相当简陋,完全不配备雄虫日常的智能和主脑设施。可是塞拉骨子里是个普通人类,比起每日生活在高精尖科技里,他更适应这些简单的陈设,适应能力让埃德温都感到惊讶。 还有一丝微妙的愧疚。在埃德温看来,塞拉不仅是娇养长大的雄虫崽,母神的宠儿,更是一个极为高贵的虫族——他合该生来就享受光明殿宇,享受锦衣玉食,埃德温不知道有谁比塞拉更值得一切美好,在塞拉为虫族、为他们做了这一切之后。 可塞拉并不这么想。在极为简陋,会让最低等的雄虫大发雷霆的环境里,塞拉熟练地抖开毯子,将埃德温裹了进去。完全属于成年虫族的宽阔胸膛和结实的肌肉一瞬间包围了埃德温,让雌虫的心突然猛跳起来。 他抬起眼,再次看向雄虫那双焦糖色的甜蜜眼眸,寻找着那个让他熟悉的幼崽。他的目光顺着雄虫高挺的眉骨滑落深陷的眼窝,从刀劈斧砍似的,属于成年雄虫的俊美容貌上寻找着稚嫩的痕迹。即便他的目光最终与雄虫的焦糖色眼眸相遇,他仍然找不到太多虫崽的痕迹。 埃德温其实也早有准备。他就算再固执,也无法逆转时空,将如今高大壮硕,不输雌虫的雄虫团吧团吧,塞回幼崽的身体里。曾经软萌又清浅的眼眸如今看起来无比深邃,涌动的温柔和支持让埃德温感到脸颊发热,他的心仍为他的虫崽跳动,可却也觉得罪恶。 他知道,有什么无法逆转地改变了。而他唾弃他自己的动荡,却不能让他的虫崽陷入这种不伦和不齿的境地。 他...当众诋毁塞拉,即使塞拉没有责怪他,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这些明明很重要。”埃德温被迫蜷缩在被子里,看着雄虫披着毯子,在简陋的床脚蜷缩着,替他——一个玷污了、诋毁了塞拉的雌虫守夜。他愧疚得难以招架,不敢再看雄虫深邃的眼眸: “为了眼前的局势,为了这场革命,你牺牲过自己的生命,你也...你也失去了名声。” 他的声音颤抖:“我不该将你描述的那样无能,你完全是与之相反的,那些雌虫和亚雌不知道你为我们付出过的一切,他们会将你当作庸才...这不公平,这都是我的错。” 雌虫想要从毯子里挣扎出来,而塞拉隔着毯子按住了他的肩膀,声音中带着一丝轻快: “嘿,嘿,雌父,不要这样想。”雄虫故作委屈:“与之相反,那我岂不是成了强迫雌父的大坏蛋啦。” 塞拉其实心里也打鼓,他知道自己做过的事说一声强迫绝不为过,他只是...害怕埃德温仍然害怕他。他多少有些试探的意思,而他在听到埃德温“不是”的急切回答时,才真正轻松的咧开了嘴: “那我就是雌父的乖虫崽,最听雌父的话了。”雄虫开玩笑,但在看到埃德温脸上仍然未消散的愧疚,他才正色地说道: “雌父,你都这么忙了,天天还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我们之间什么感情,就算我不是你的崽,只是你的朋友,我也绝不会介意你说的任何话。雌父,你记着了,你最不需要心疼的就是我。在这个社会,我占尽了性别优势,我得到了远超于我值得的力量和话语权,出于我这样被赋予特权的位置上,我永远不可能真正被这个畸形的社会歧视、慢待、打压。” “在我们致力推翻的社会里,一个雄虫他无论做什么都是合理,甚至合法的。且不说你描述我的话虽然不是百分百真实,但也绝对不算是诋毁——因为我乐意,雌父,我就喜欢做你的崽崽,只要你还要我,这不比作你害怕的大怪物强多了嘛。在那一切发生之后,我最害怕的其实是...” 雄虫有些犹豫,但还是坦诚地说了出来:“我最害怕的其实是你怕我,远离我。后来,我知道了你太纵容我,以至于你不会离开我了之后,我又害怕我会忍不住控制你,而我知道你其实没有能力反抗标记你的雄虫的控制的。我害怕在这种控制下,我看似拥有了你,但却也彻底失去了被你爱的资格。你瞧,雌父,我害怕的事挺多的,但你当众承认我是你的这一点,我永远不可能介意的。” 雄虫脸上浮现出一丝晕红,埃德温看着他,心在胸腔里鼓噪,他想要阻止——劝说雄虫不要这样荒唐了,可是他的喉咙发紧,对塞拉说不出半句重话: “...我们这样是不合理的,少雄主。” 他最终只含糊的说道,而塞拉想要反驳他。他有太多理由了,实际上,合理与不合理之间有很多主观成分,不是吗?世俗和道德也有很多纬度和切入点,总而言之他们在进行的一场革命在这个社会里也是不合理的,塞拉绝不承认他们的关系不合理。 背德怎么了,又不是真的有血缘关系,带着一点刺激的关系不是更香了吗? 塞拉属于成年人肮脏的大脑里一秒钟闪过八百种念头,他代表性征的尾勾悄悄在他尾椎骨上窜出来。但塞拉低头看着埃德温脸上的疲惫,只温柔的说: “睡吧,你太累了,雌父。” 第75章 累日连轴转和忧虑的作用下, 埃德温虽然有很多,但还是在塞拉熟练地拍哄和守卫下粘上了眼皮。 作为军雌,埃德温入睡速度向来很快, 即便他心里还有愁绪。他的眼睑合上,脑海里倒映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塞拉那双温柔的焦糖色眼眸目光深邃地看着他, 眼底盛满了整片星空的柔光和温情。 半梦半醒的交界处, 埃德温的心像是找到了锚点。时隔多年,自从他八岁时雌父去世后他就失去了的,那独属于幼崽的无忧无虑的安稳找上了他, 他无比笃信自己是被爱着的。 被无条件地爱着。 他陷入黑暗,不知道为何又一种位置倒错的感觉。仿佛他和塞拉之间, 他才是那个被无限宠溺的幼崽,而塞拉才是他的依靠。 *** 塞拉静静地看着埃德温的睡颜,心跳放得缓慢, 陷入了一种久违的安稳,一时之间只觉得万籁俱寂, 没有纷扰的宇宙杂音, 没有敌人喧嚣的恶意,也没有迫在眉睫的战火。 在他爱的雌虫身边,他只觉得平静。 他轻轻撩起埃德温的一缕碎发, 过了好久, 才扯下大半黏在埃德温身上的精神触须, 免得它们争夺埃德温胸口的位置, 压醒了亟需睡眠的雌虫。他留下两根精神触须替埃德温守夜, 而后为埃德温拉上了简陋的床幔。 他在浴室里冲了个凉,匆匆披上一件埃德温的外衣——他二次发育前带来的少年雄虫的衣服已经不合身了,虫族有延展性和防护性都很好的材料制成的衣服, 可是塞拉作为地球人的习惯一时半会儿还改不掉,他喜欢和地球上衣服相仿的触感,而他的雄虫本能也渴望埃德温军装衬衫留下的稀薄气味。 粗糙的布料很快磨红了雄虫金贵的皮囊,但是塞拉却毫不在意,甚至深深吸了一口气,企图捕捉被洗干净却还是留下些许的雌虫气味。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和变态无异,先是盯着入睡的雌虫看个没完,再是偷穿埃德温的衣服——如果是确认关系的爱侣之间,这么做或许带着一些浪漫色彩,也算无伤大雅,但塞拉知道埃德温还没有完全接受自己。卷毛雄虫的自知之明让她有些心虚,但喧嚣的本能和心中蓬勃的情感又让他忍不住想要在那条看不清的界限上大鹏展翅。 塞拉其实能感受到,埃德温的态度在慢慢软化。在标记刚发生的时候,甚至在两周之前,他都不觉得埃德温会像就职日那样,当众承认他和塞拉的关系,无论是为了什么目的。雌虫的倔强固然是他值得称道的品质,但同样的,也在他的性格中留下顽固的一面——埃德温在大多数时候对认定的事宁折不弯,不知变通。 如果他当真对塞拉只有雌父对虫崽的疼爱,如果他当真只想让塞拉保持距离以确保记忆里的虫崽不褪色,埃德温不会说出那样的话,也不会承认塞拉和他超出常规范围的背德关系。 可是他当着整个虫族网络,承认了塞拉和他存在更深层的关系——好吧,或许塞拉对这件事的乐观有些盲目,但是谁又能责怪他呢?他爱埃德温,是浪漫意义上的。得不到埃德温的回应和承认,不会影响这份爱,也不会影响塞拉的存活和生命的目的,但是他也失去了生命中很多的意义和期盼——这些都和埃德温有关。 而埃德温承认了他,或许潜意识里,埃德温也是对塞拉的感情有一份认同的,只是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塞拉知道他雌父有多倔,他也做好了一辈子只做乖虫崽,得不到回应的打算,但是这不妨碍这份承认,这份信任让他欣喜若狂。 潜意识和说出去的话,都是有效力的,特别是对于埃德温这样活得特别真诚的生命来说。 在塞拉看来,这至少代表了埃德温足够信任他,足够相信他的爱,以至于违背雌虫服从的本能当众讲出那些话。也至少代表了,他内心的一部分或许也在接受,塞拉用不是虫崽的新身份在爱他。 雄虫忍不住在浴室里露出一个笑容。他不想去卧室弄出动静打扰刚刚睡熟的雌虫,反而在浴缸里堆了两个毯子,招来了他们从首都星带来的家用机器人小安,开始处理这些日子留下来的遗留事务。 云嘉冉带来的信息给了他一针强心剂,同时他也知道,革命已经迫在眉睫。他先是联系了克里森,确定了克里森如今的处境,确保手环网络正常运行。 在手环网络建立之初,克里森就已经做好了应急备案。如今教廷正在千方百计的屏蔽手环网络,可是作用却不大,只因为手环网络的备用方案是衍生于雄虫星网的暗网。只要雄虫星网还在运作一日,手环网络就不会被完全阻隔,而雌虫和亚雌就会保持他们的交流。 三维通话接通,克里森看上去苍老了不少,但仍然眼睛明亮,精神充沛。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塞拉的新形象,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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