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 容远:“所以容远只说乃这渔夫之智,而非渔夫之仁。” 饕餮又哼了一声。 容远继续道:“人间有一王名为商汤,他见一猎人在四面张网捕鸟,商汤见之叹息,让猎人撤掉三面网,只留下了一面,大王可知后来如何?" 饕餮沉着脸,他讨厌这些仙,一开口总是引经据典,谈古论今。但偏偏坐在这个位子上,想要一统三界,不能把无知当成荣耀。 于是他问旁边的妖官,“你们知道后来如何?” 烛比刚想开口大骂:“人间屁事老子知道个毛!”话未出口被饕餮一眼瞪了回去。 其他妖也低着头一声不吭。 饕餮烦闷得很,看到了跪在容远旁边的天婴,问道:“小白兔,你会弹琴,可曾读过书?” 天婴一身冷汗,容远明明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救妞妞,偏偏选了风险最大,难度最高的一种。 真是艺高人胆大,喜欢不走寻常路。 天婴:“读过一点。” 饕餮命道:“说!” 天婴:“我怕说错被耻笑责怪。” 饕餮语气缓和了些许:“你一小妖,错了也不会有人与你计较,你说便是。” 天婴道:“后来,商汤撤网的事传开后,其他四十个国家的国民听到,纷纷归顺了商汤。” 众妖听了后哄堂大笑,“就撤了几张网,四十国就归顺他了?你这小妖真会信口胡诌。” 饕餮脸色更是难看,但好在她一个后宫小妖,说错了也不算丢面子,对天婴挥了挥手,“够了。” 容远从进来开始脸色就比平常冰冷,看着远方,目空一切,道:“她说的没错。” 众妖愕然,饕餮也坐直了歪歪斜斜的身子,听容远继续说。 容远:“正如她说,四十国归于了商汤。” 容远话音一落,众妖哗然,“怎会这样?” 容远沉默不答。 饕餮来了劲,问天婴:“你说说。” 天婴道:“因为其他国家的人听了这个故事后,都说:‘汤之德及禽兽矣。’既然能对禽兽牲畜都如此仁慈,何况是对人?我们跟着他一定会被善待,于是纷纷归顺了商汤。” 容远:“你倒知道得不少。”这句话明显是对天婴说的,但语气不冷不淡,不像是夸奖。 天婴低头,“大祭司见笑。” 而他俩这么一来二去,更是证明了天婴答得没错。 容远继续道,“商汤撤了三张网,却网罗了天下人心。” 这时妖官们也终于听懂了一二。 容远:“如今天下动乱,仙族并未归心,穷奇乱兵还在虎视眈眈,蠢蠢欲动,大王若能对人族幼子都心怀仁慈,他们又会怎么想?” “大王之志在天下,吃这几个孩子不过是泄大王一时之愤,但是放他们回去,即便不能天下归心,却也能收买人心,望大王思量。” 饕餮天生是天性凶残的凶兽,但并非草包,容远说到此处他心中也有了计量,只是现在面子上下不去。 而容远也并非那种会给人台阶下的性格。 两者僵持不下。 跪着的天婴“嘶”了一声,把手垫在了膝下。 容远用余光扫了她一眼。 饕餮终于露出笑容,“这就跪不住了,看你这点出息。” 天婴不好意思,准备悄悄把手从膝盖下抽出来,答:“跪得住。” 饕餮见她那张小圆脸突然紧绷的眉眼放松不少,“起来吧。” 天婴见两人气氛有所缓和,松了一口气,从地上站起。 刚刚站到一半,饕餮像是想起什么,突然目光一冷,“我记得那群孩子里面,有你恩人。” 天婴听到这里心一凉,还没站起来又跪了下去。 这时容远眉头微微蹙起,“大王是在怀疑我为了救那群孩子与这小妖串通起来欺瞒大王?” 这时候容远语气中有着淡淡的不耐烦。 容远是天地间极为神秘的存在,能够上达天意,向来清高自负,即便是饕餮他也不向其示弱过。 怎么可能为了区区几个孩童去和一个小妖串通。 饕餮并不想与容远为此小事闹僵,“怎会?” 然后转开话题问天婴,“这些人间的事你在哪里知道的?” 天婴:“隔壁家书生那里。” 她在隔壁家书生那里听了各种各样的话本,但是秀才正儿八经一读书,她就困了。 这些东西,是容远书房里看的,容远喜欢读书,天界的,人间的,妖界的,应有尽有,唯独不看她喜欢的情情爱爱的话本。 她怕在容远面前显得过于不学无术,于是也硬着头皮读这些一翻开就犯困的书。 现在觉得多读书还是有用的。 妖王心情大好,笑道:“不错不错,我妖界就该个个如你这般好学。” 那个把天婴带进来的双面妖喜笑颜开,其他妖心情复杂,一面觉得好像显得自己不学无术,一方面又觉得这小妖又一次给妖族涨了脸,至少不让他们老在容远面前抬不起头。 天婴也不再与那群孩子避嫌,向饕餮行礼,扣在地板上,“大王仁慈,求大王放了那群孩子。” 饕餮与仁慈二字八竿子打不到关系,这些场面话他原来也不爱听,但是刚才商汤的那个故事他听了进去。 要想一统三界,光靠武力太过吃力,若真能像故事里那样天下归心,倒也省了不少麻烦。 他道理懂了但是要有人给他个梯子下,如今天婴正好递了这把梯子。 饕餮道:“天下归不归心不重要,主要是能博红颜一笑,便听爱妃之言,放了那群人间幼崽。” 天婴听到此处悲喜交加,喜是因为妞妞终于得救了,悲是因为自己再也跑不出饕餮的后宫。 但是最终还是笑了出来,露出了两个酒窝,“谢大王恩典。” 她心头大石放了下来,整个人都欢快了许多。 而容远已没有耐性再在这里,向饕餮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 天婴任他衣角带过的风从自己身旁拂过。 她与容远背对而立,容远走向大殿的出口,而她却向大殿深处走去。 而她还没爬上饕餮的御座,就听见了呼呼的呼噜声。 抬眼一看:一身酒气的饕餮居然睡着了。 * 苏眉人不出生司阁,八卦却飞得飞快。 “ 你说这一日化形就被捉上九重天的小妖,哪里学的这些东西?”虽是八卦苏眉语气颇带赞誉。 青风:“我管她哪学的?” 容远走了进来,神色如常,但是全身却散发着冷意,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如此过。 容远坐下端起了茶杯,“那个兔子告诉我,她是草种的‘容器’。” 青风苏眉脸色一变,皆问道:“她如何知晓?” 容远用杯盖拨了拨杯中的嫩叶:“是啊,她怎么知道?” 这个惊天的秘密,这世间本该只有他三人知晓。 苏眉青风大骇,统统跪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商汤典故摘自《吕氏春秋·孟冬纪·异用》 第十四章 洁癖 不知是不是错觉,觉得神君有几分憔悴 苏眉青风一听,脸色骤然大变,纷纷跪了下来。 “神君……” 草种是一把钥匙,是一把可以打开复活孤神力量的钥匙,本身并没有强大的力量,而且这个力量相当的隐晦,不然也不会藏在这世间数十万年。 若非容远,苏眉青风也不会知道这个秘密。 这个小妖虽然一夜成妖事出常态,但是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是草种的容器? “我绝无向他人提过只字半语!”青风脸色煞白。 “我从未背叛过神君。”苏眉眉头紧蹙。 容远一边用茶盖拨动浮叶,一边看了两人片刻,然后喝了一口杯中清茶,道:“我信你们。” 容远不仅多谋善断,杀伐果决,同样也有常人难及的胸怀。 既然用了他们,就不会对他们再有怀疑。 青风:“那个小妖怎会知道?” 容远未答。 显然,即便是他,也不知其中蹊跷。 容远看起来依然淡然,苏眉和青风心中却翻江倒海,不能平静。 他们细思极恐,毛骨悚然。 一件他们筹谋了一生足以翻天覆地的秘密,如今被一个最不该知道的人轻描淡写地揭开,更像是一种对他们的挑衅。 若说下面没有暗藏着什么更大的势力,更汹涌的阴谋,他们根本不信。 苏眉用伞骨轻敲自己的头,“神君可有问她为何知道?” 容远道:“未问。” 青风:“事关重大,要不要将她捉回来审问?” 容远:“不要打草惊蛇。” 青风:“对,她的底细我全部查过,以她那点能耐,绝不可能知道这些,后面怕是有人。可为何她与神君您说这些?” 容远:“以此相逼,让我救一个孩子。” 苏眉:“那个恩人?倒还真是个重情重义的。” 青风:"我不信那些鬼话,她能有本事从我们这里知道草种的秘密,却从后厨救不出一个孩子,说出来谁信?" 苏眉还想说什么,但是觉得青风说得也不是不无道理,用折扇一下一下敲打着掌心。 苏眉对容远道:“神君,是否将幻灵子调一只过去?” 幻灵子是一种极为稀有的灵虫,除非极其重要的监视对象,不然不会轻易用它。 容远:“可。” * 天婴躺在床上想着容远的反应。 他们的心思太复杂了,任何事情他们总会在脑子里绕十八个弯,衡量其中交织的利益。 她前生经历太多,死而重生,也懒得去管他们的感受,他们的猜想。 只要妞妞得救,她整颗悬着的心掉了下来,自己重活一世终于不是一无是处。 这还得感谢这草种的力量,让她成了人,有了救妞妞的能力。 于是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床上。 容远这个人洁癖,强迫症,坐姿,站姿,睡姿,没有一样他是不在意的。 所以她原来总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现在突然觉得很爽。 于是拿着小宫娥们给她送来的上好胡萝卜吧唧吧唧躺着啃起来。 容远看着竹卷,时不时瞥一眼桌上的水镜,只见那只兔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吧唧吧唧嚼着萝卜,一些碎屑粘在她唇边。 容远皱了皱眉,继续把目光放在竹卷上。 吃饱了天婴觉得有点困,头一歪夹着被子就睡着了。 容远瞥向水镜时,看着她嘴边那点红色的胡萝卜屑,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直到听到她轻轻吧嗒两下嘴,容远睁开眼,看见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皮,像是做了什么好梦。 她舌头轻轻舔着嘴角,像是在回味那胡萝卜的甘甜,容远凝神看着水镜,看着那薄薄的舌头靠近那点胡萝卜屑,容远眯起了眼睛,连手指都不自禁地蜷了起来。 只见她舌头到了离那胡萝卜屑只有一丝距离的时候,从那萝卜屑的边缘滑过。 容远拳头咔咔捏得作响,用手扶着额头让自己冷静,不去在意那粒胡萝卜屑。 他垂眼继续看书。 一个时辰后,他再看水镜,发现她居然从床的一头睡到了另外一头,脸上的那颗胡萝卜屑倒是不在,但他却觉得更难受了。 因为她舌头舔不到那里,也就是说掉在了床上。 醒来以后,她蹲着把饕餮给她的灵宝都拿来把玩了一遍。 女官送来时全是排好了的器具,被她一弄全部乱了顺序不说,还弄倒了一个集水瓶,她明明看见它倒了,却不扶起来。 容远用修长的手指掐着太阳穴,将青风叫来。 就在这时她玩了一圈好像觉得有些无聊,于是蹦跳着走到那倒下的水瓶边将它抱了起来。 就在容远折起的眉头准备松开时,见她并没有将那水瓶放回原处,而是抱着她往净室里面走。 当看见她将水瓶悬在空中,让瓶口对着浴盆源源不断吐水的时候容远知道她要做什么。 他立刻让幻灵子飞到了净室的屏风之外。 他本以为一切已经风平浪静,终于可以眼不见心不烦的时候,没想到从屏风上方嗖嗖嗖地飞出了一件件衣服,在他视野里洒落了一地。 一瞬间,容远恨不得一把将这杂乱的屋子连带她整个人都给一起烧了。 青风奉命过来,就在看见容远时,他略有几分诧异。因为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向来一丝不苟的祭司大人有几分毛躁和憔悴。 “神君,找我何事?” 容远指着水镜,准备让青风将它带走,就在这时,听见哗啦啦水声,屏风后面弹出一颗小脑袋,东张西望确认下周围没有人后,竟然赤/条条从屏风后跑了出来。 容远双眸一暗,“啪”一下,将水镜拍倒在桌面。 青风有些诧异,“神君……” 容远用手撑着额头,挥了挥手,“回去吧。” 青风:…… 他有些莫名其妙,但不能抗命,于是便退了出去。 容远听着镜子里哼着小曲的兔子,听声音她不仅跑出了屏风后,甚至跑出了净室,跑到外面又对着那堆宝物一阵兵兵乓乓地翻找,不用看也知道又把这些东西弄翻了一地。 他忍无可忍想把这事交给青风,虽然对方是女妖,有些不便,但是青风虽是武将出身,却也是君子,不会去看些不该看的,但是这小妖不按套路出牌,青风毕竟仙龄还年轻,又正血气方刚,怕他控制不住跟着这妖牵扯不清,万一动了感情,关键时候乱了大局。 刚才她赤条条跑出来的那一刻,他立刻移开了眼,但是那白得晃眼的身形还是让他太阳穴微微一跳。 直到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容远才重新将水镜立起。 屏风厚实,本不透明,可是兔子刚才拿了一个放着七彩光芒的珠子进去,若隐若现照着里面的剪影。 一串串泡沫从屏风中飞起,被那光珠一照,也反射出各色光芒,一个一个浮在空中,极为好看。 容远听见了来自屏风后银镜一般咯咯的轻笑声。 “真好有趣的宝贝呀~” 对容远来说这七色光珠不算什么,她却足足在浴盆中玩了一个时辰。 就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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