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血从那些雇佣兵的鼻子里喷出来时,她视觉已经有点麻木了。 只是第三个被打伤腹部昏迷的雇佣兵,被前两声枪声震醒,洋装迷糊等着薛桐走近,他从腿上的作战带里掏出了匕首。 大家都是有作战经验,知道冷兵器插哪里能快速把人杀死。 薛桐弯腰时,他正好抬手。 雇佣兵抢先一步插进了薛桐的大腿根,和她割敌人喉的动作差不多,只是没来得及继续用力,枪声又响了,他用最后的意识将刀子拔了出来。 他心想:血涌吧,该死的地狱尖刀。 第166章 以上所说都将毫无没有意义 浑身乏力, 脊椎凉透,是血喷涌后身体的诚实反应。 薛桐想自救,但血涌的有些过多。 每次案发现场, IB和法证化验会一起出现场,法医会站在薛桐身边叨叨上两句, 解释一下尸体都是如何失血而死, 便于IB配合采取关键脚印。 薛桐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的尸体。 她坐于地上,紧急扯下雇佣兵的作战带, 勒紧大腿根,双手拇指重叠用力压于腹股沟的搏动点。只是她的自救顶不住喷发的血压, 她像是被扎了针的气球,瞬间泄了好气, 软趴趴地飘在空中。 由于喷血的场面太过恐怖, 对面老弱病残都不敢向她靠近,地上躺着的尸体已经够让她们缓不过神的。薛桐够不到对讲机, 她对着人群冷静开口。 “把对讲机和那把枪踢过来。” 被指到的老太哆嗦起身,颤巍着越过血泊,将东西拿到了薛桐身边。 薛桐脸色逐渐发白, 浑身上下开始发冷, 眼睛逐渐有些睁不开, 头发丝黏糊在侧脸,脖颈血肉模糊, 她如今是一块碎玻璃,再被戳一下就会当场解体。 她松开一只手, 捏紧讲机,“被刺了股动脉, 需要医生。” “madam,是你受伤了吗?你还能走路吗?” 她视野已经变得模糊,说话力气微弱,“嗯,股动脉失血有点多….我已经尽力在止血了…” “madam,你这边还有其他人员伤亡吗?” 对讲机里的警察正在调度医生,试图想问清楚薛桐这边的情况。 但薛桐每回答一次,就松手一次。 一松手,血就往外喷。 “有个女孩被枪杀了…” 薛桐拿着对讲机,迟钝地望向不远处的尸体,长达几秒钟的目光停留,让大腿上的鲜红色越涌越厚,越来越浓。 “抱歉我没能救下她。” 这是薛桐最后沉默的鼓点。 她知道自己已敲奏不出什么华丽乐章,就像这段失败的人生,只剩苍白无力的死亡面试。她逐渐失去等待的耐心,和前三十年迫不及待挥了手,如今松开双手,未必不是个好的选择。 倒下去说不定是种解脱。 “madam,醒一醒。” “madam,请你保持清醒,救援马上就到,听到请回复。” 薛桐眼皮好沉,周遭以极快的速度坠入寂静。 她已数不清有多少天没睡过好觉,似乎邮轮之后她就再没睡熟过,于是她让身体慢慢倒下去,指尖脱离了大腿根,让脚步陷入泥浆,躺在水雾氤氲里,周围被夜幕笼罩,窃窃私语包覆着她的耳朵,下半身的酸麻消失不见,脖子上的伤口也已经愈合。 她轻缓地闭上眼。 过了一阵,突然周围响起了音乐。 薛桐再次睁开,窗外换成了香港街道,霓虹闪烁。 她和她坐在车里,隔着一段奇怪的距离。 烟花忽然从大厦外层窜到天空上,棕色的车窗挡掉了头顶刺眼的光晕,只剩下美丽的图案,火星落到维港海平面之上,海面泛起涟漪。一双手越过她手腕的黑头绳,覆盖在了手背之上,轻轻柔柔的贴合,包裹着她的冰冷。 “薛桐,其实我” “其实你喜欢我。” “是,我喜欢你。” “嗯。” 薛桐点头,翻开掌心和那双手十指相扣,出租车钻进了海底隧道里,车内灯光忽明忽暗,耳机里的音乐越来越小,出租车电台在播放电台节目,风声顺缝隙刮进来,狡谲勾诱。 隧道的路像是熔炉。 点燃了夜晚。 薛桐努力看向身影,想要看对方的脸上有没有害羞的粉红,只是她抬头却只有模糊不清的影子。她害怕那个身影走掉,于是紧紧攥住她的手,正面回答了羞于出口的问题。 “我也是。” 她刚一开口,场景突然变换。 出租车变成了赤道28层,她侧躺在沙发上看向中岛台,那里有人带着耳机,正拿着刀子在切香蕉,嘴巴不停念叨着些警用英语,阳光洒进来,正好围拢住她们 薛桐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背对着切香蕉的人偷偷笑。 对面抬眼瞧着,摘下耳机羞愤道:“你笑话我。” “没,我怎么会笑话你。”薛桐不承认。 “你就是在笑。” 脚步声靠近,沙发上多了一个人,有人从后背抱着薛桐,下巴搭在她肩膀上,薛桐的腰被摸的痒,缩起肩膀用头夹住毛茸茸的脑袋,“我…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很可爱。” 臂弯好暖,沙发很软,她能听到自己清楚的笑声,一种从心底漾起的欣喜。 “我跟阿西说好了,以后你就是我们家小乐的契妈。”有人开口说话。 “我不要。”薛桐猛摇头,“干妈这个称呼显得我很老。” 说完她捏了捏男人的肩膀,拿出打火机也点燃了一根烟,“放心,乐乐出生,我一定包一个特别特别特别大红包,绝对是宴席的top1。” “你这个女人好冷血,我这是为你未来考虑,以后好让乐乐帮你养老啊,你又不结婚,又不要小孩。”男人站在树荫底下手里掐着烟,冲着薛桐翻了白眼,碎碎念道:“不知好歹。” 薛桐笑,“那你多生几个,养不起了就给我一个,我把我的钱都给他,” … “囡囡,玩够了吗?” 薛桐皱紧眉头,猛然垂眸看去。 她的手正被认牵着,赤脚走在柔软的海滩上,旁边有双脚和她同频的走着,她不敢抬头看,带着疑问轻轻开问: “…….妈咪?” “嗯?”无比温柔的声线在耳边响起。 “妈咪?你…你…你先往外走一下啊,你站到我外面来。”薛桐捏紧那双手开始往沙滩外面跑,步伐像逃命般的急促。 “阿桐,你拽的妈咪手好疼,你慢慢走啊,这里有很多石子,会划伤你脚的。”温柔的声音还在海水中蔓延,和远处的夕阳融为一体。 “我们不要在海边散步….我们离开这里。”薛桐只顾得上跑。 那双手皮肤带着纹路,指尖摩擦能感觉到真实触觉,“那我先跟爹地说一声,他和你弟弟在海钓,万一找不到我们….爹地说晚上带你去吃….” 薛桐停下步伐,眼神中带着些茫然,她不敢回头往海平面上看,她害怕那里没有什么海钓船。她只能紧握着那双手,等待着夕阳在身边落下。 只是她等了好久,那双手都没有松开。 薛桐转身。 那片海被落日带起一片橘黄光斑,远处的游艇马达轰响,冲浪的人正收板往岸边走,薛桐痴愣地看着,被带入光斑之中。 突然,耳旁粤语变成了西语。 “你要回去。” 是声音的重叠。 妈咪和女孩的声音在重叠。 薛桐觉得大脑天旋地转,她按着太阳穴不敢闭眼,她怕那片海模糊,脸是人类纯粹的展示工具,是初始表达,只是她谁都看不见。 “你快点回去。” 女孩的西语,伴随血腥味扑鼻而来。 薛桐闭眼,再次睁开。 她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女人的尸体旁边,像是如数次走进案发现场时那样,她蹲下身子盯着看,试图从法证的角度观察受害者是如何死亡的。 哦,原来薛桐死后长这个样子。 「你快点回去啊,不然就真的死了?」 女孩身上的枪伤洞口还在流血,她指着地上的尸体,对着薛桐摆手。 薛桐起身,擦擦脸上的血,摇头说道:「我不想回去了。」 「为什么?」 「我们只是粒子和力属性的结合体,宇宙想阐述自己,于是给出了规则,它允许了人类的存在,也允许了生命的结束,但偏偏我们被创造出了智慧体,所以人类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人生。」 薛桐脸上是发自内心的微笑,她冲着女孩伸出手。 「我听不懂。」女孩摇头。 「这种天体哲学确实挺无聊的,我也是偶然听某个人讲的,不过现在不重要啦,我们得走了。」薛桐耸肩,开始往前方走去。 “醒醒。” 医护跪在血里,急忙解开大腿上的战术带,还好这警员有自救意识,休克之前扎紧了大腿根部,只是现在失血过多,血压已经下降到检测不出来。 “失血休克,需要血库,静脉搭通,快给她加压包扎。输血,输氧!!!你们压住左右腿的股骨,我来心脏复苏。” “医疗呼叫直升机,这里需要转移患者,请派增援。” “madam!!!madam!!她叫什么?我们得叫她的名字。” “arsit。” 「薛桐!」 薛桐在茫茫的一片中停下脚步。 「薛桐,你来上海找我吧。」 薛桐双手环抱在胸口,她不打算回头。 「薛桐,你一句话都没说就从我世界里走掉了,真的很不公平…..」 薛桐站定,手开始垂落身旁。 「薛桐,你回来吧,你来上海找我,我们肯定还会在一起。」 「薛桐,上次我没讲完…..我们确实是粒子和力属性的结合体,宇宙想阐述自己,于是给出了规则,它允许了人类的存在,也允许了生命的结束,但偏偏我们被创造出了智慧体,所以人类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人生。」 「但爱将生命升华为比死亡更高级的媒介,那是因为爱确定了生命的充盈,它孕育了生命,它让生命延续。但我们的相爱不是为了生命繁殖,是纯粹的爱欲,它跳脱出了世俗的担忧、所以从这点来说,我们相爱的律动更接近于死亡。」 「天体死亡掉入黑洞,文明用牺牲,去换取更高级的文明诞生,你牺牲了假象自我来换取生命意义的终结,这些对宇宙、老天来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比起你来爱我……以上所说都将毫无意义。」 “有血压了…快点…上机后先右锁骨静脉穿刺…” 薛桐并不知道自己是爱陆诗邈,还是利用陆诗邈。 利用她将不连贯的人生轨道对齐,利用她在无序苟活中解开诅咒,利用她将过去的构建消解、利用她摆脱现在死亡的威胁,利用她成为深究冤枉的驱动力。 她好怕自己不得不去爱陆诗邈。 「比起你来爱我,以上所说都将毫无意义。」 那句话一直在狭长走廊中重复。 薛桐突然猛地睁开眼睛。 一口鲜氧顺着鼻子涌进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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