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脉象比昨日稍好,你还是安心用药,天气好的?时候多出?门走走,方子?暂无需变。” 苏玉儿应是,姜离起身道:“裴大人可?在府中?” 程妈妈道:“在的?,早间拱卫司入府,裴大人和那位姚大人是一起来的?,还闹出?不小动静。” 姜离遂点头,“那我先走一步。” - 姜离带着怀夕出?汀兰院,直奔摘星楼而去,到了摘星楼近前,便见大理寺武卫和拱卫司武卫守在门口,九思站在楼前梅树之下,正一脸不忿地对着卢卓说?什么。 卢卓先看到姜离,“薛姑娘来了!” 九思豁然转身迎上来,行礼之后?道:“姑娘来看诊?” 姜离点头,又往摘星楼上看了一眼,“怎么这么多人?” 九思低声道:“是姚指挥使,昨日他带着人走了,可?谁想到昨天晚上,他也不知?和陛下说?了什么,今天一早竟带着陛下的?圣旨一同来查办秦图南的?案子?,面上说?的?是命案他们不管,但秦图南乃是朔北节度使,关?系重?大,若真有贪赃枉法之行,拱卫司来查最好不过,这等三品大员的?案子?,从前也的?确有拱卫司查证的?先例,可?这一次,他分明是想借由秦图南的?案子?往那沈涉川身上查——” 姜离心头紧跳,“可?此?案与?沈涉川无关?啊。” 九思一摊手?,“是啊,可?是他不信沈涉川会放弃这最后?一个大仇人,如今秦耘人都死了,他还想找和沈涉川有关?的?证据呢,再者,他只怕还抱有一念,他想查秦图南为官生平,万一查出?点和沈家有关?的?东西,岂不正好是对付沈涉川的?诱饵?” 姜离秀眸微狭一瞬,又迅速牵出?一抹笑,“这些官场之事我不懂,但前日裴少卿说?过案子?尚有疑点,不知?大理寺可?查清楚了?秦耘在腊月二十九曾去自家铺子?做衣裳的?事,大理寺可?查到?” 九思微愣,“做衣裳?没人提起啊,今日我们还在抄检秦耘的?院子?呢,也没发现什么新衣裳,您稍后?,小人去唤我们公子?来与?您说?。” 九思转身而去,姜离往楼上看了看,神色凝重?下来。 怀夕上前半步,“姑娘,怎么那姚璋阴魂不散的??” 不远处便是拱卫司武卫,姜离对她摇了摇头,怀夕忙不敢再说?。 裴晏下来的?很快,近前便道:“秦耘做衣裳?你如何?知?晓?” 姜离这时道:“昨日在庆春楼遇见了永阳侯世子?,是他提起腊月二十九在秦氏的?绸缎铺子?遇见了秦耘,二十九乃是秦图南身亡第五日,府里丧事虽已安排周全,可?没道理那时候去做新衣裳,并且他做的?衣裳乃是靛青色,而府里喜欢靛青之色的?却是秦柯。” 裴晏扬眉,“做秦柯喜欢的?颜色?” 他语声利落道:“腊月二十九秦耘的?确去过绸缎铺子?,但是以查账的?理由前去,因?和案子?无关?,我们并未将铺子?里的?人都叫来查问,衣裳之事尚未听闻,不过他院子?里的?东西都在,我们去看了便知?——” 他抬手?做请,二人并肩往西北方向行去。 裴晏一边走一边道:“昨日你离开之后?,我们又将府中上下仔细查问了一遍,如今确定秦夫人病重?的?那几日的?确古怪,当时秦图南身体不适每日都在请大夫,在她临死前一日,还有心让那大夫替她诊治,却被她严词拒绝,而当时,秦耘也站出?来制止大夫问诊,说?不想让母亲再受苦。” “此?外,春芳出?事的?那天下午,有人看到她和章平在小厨房不远处的?假山处生过争执,昨日我们问章平,章平说?争执是因?二公子?秦桢t?而起,秦桢为了养猎犬,常挪用厨房鲜肉,刚好那几日用过五姨娘的?份例,章平说?他是去赔礼的?,春芳性子?烈抢白了他两句,他也未曾还嘴,我们后?来问了厨房,秦桢确有这习惯。” 姜离秀眉拧起,“又是章平……” 裴晏也道:“这个章平还有一处疑点,是此?前我们查问之时未查明白的?,他有个义兄一样的?兄长当初也被买入府中,但因?当差不利,于前岁冬日被秦桢养的?猎犬追着摔下山崖,不治而亡了。” 姜离难掩惊色,“那他难道不恨秦桢?” 裴晏道:“昨日我们问他,他说?他和义兄进府多年,当时出?事之后?虽然有些悲痛,但那其实是个意外,猎犬碰都未碰到他义兄,因?此?他也怪不着秦桢,他神色从容。” 说?着话二人到了秦耘院前,院中厢房内,十安正领着人抄查秦耘的?遗物,见他们同来,十安出?来见礼,又听问起新衣裳之事,十安有些奇怪,“靛青的?新衣?靛青衣裳是有的?,但应该不是新衣。” 他带着二人入秦耘卧房,便见秦耘衣阁已空,衣裳鞋袜都被堆在临窗榻上,衣裳堆里的?确有靛青袍衫,但打眼一看便是旧物。 十安也道:“搜检下来发觉秦耘不是个铺张之人,一件簇新衣物都没有,这卧房昨夜便搜查完毕了,我们眼下在查他的?书房。” 裴晏扫视一圈,“可?有异常?” 十安摇头,“生意上还算干净,和秦图南官途几乎无关?,只有几张官府下发的?茶引文书只怕是凭着秦图南的?身份才得来,公子?稍等。” 十安快步往书房去,这片刻功夫,姜离打量起秦耘的?私物,十安说?的?不错,秦耘虽然为秦家挣下了几十万两银子?的?家业,可?他自己的?卧房却并不奢华,而他虽是个商人,卧房的?榻几上却放着数本?儒释道三家经典,足见是个好学之人。 “公子?,这是太府寺下发的?茶引文书,印信齐全,小人已派人去太府寺榷货务查问文书可?有作假,只凭其上数额,茶引税就极骇人。” 十安说?话的?功夫,姜离的?目光落在了衣裳堆里一段鸦青行缠之上,行缠又名?“邪幅”,是自脚背裹至膝头的?软布,常为远行兵卒所用,而寻常贵族男子?行猎跑马之时,也以此?物护腿护膝,姜离倾身细看了看,“秦耘这两年可?曾骑马打猎?” 裴晏道:“有过,余庆交代,秦耘伤好之后?一直对伤腿耿耿于怀,在朔北之时常自己一个人出?去跑马,且不许人跟从,以免看到他残疾不便之态。” 姜离眉头紧拧,又快步走向床尾,拔步床以西正放着五六双秦耘穿过的?纹样不同的?布靴,姜离也不嫌污渍,倾身拿起布靴观其鞋底。 裴晏见状走过来,“怎么了?” 姜离一双双细看,待最后?一双看完,她如遭雷击般僵了住。 裴晏语气也严峻起来,“这布靴……” 姜离深吸口气,只觉背脊阵阵发凉,“这世间狠辣之人,对他人再如何?残忍我们也见得多,可?大人是否想过,人为了求生,为了贪欲,能对自己狠到什么地步?” 第79章 鬼脸 单更 申时?初刻, 城南义?庄之中,宋亦安正?在清理?一具焦黑的骸骨,“到这个程度只能刮骨了, 就是烧了太久, 骨头上便有痕迹, 也不知能否保留。” 宋亦安戴着一副鹿皮护手, 正?费力?地拿着砂纸磋磨尸骸的左腿胫骨,姜离和裴晏站在一旁, 都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宋亦安磋磨片刻, 又抬手抹了一把额上薄汗, 忍不住道:“这秦大公子的罪名不是已?经定了吗?如今有问?题的是那个叫余庆的小厮, 怎么又需验骨?” 裴晏道:“案子尚有疑点,你验便是。” 宋亦安嘿笑一声不再多问?, 只一点点将焦黑的骨垢磋磨下来?,一刻钟后, 他望着搓出来?的两三寸骨面道:“这骨头完好, 看?不出骨折的痕迹啊。” 裴晏道:“确定无疑?” 宋亦安不敢大意, “小人再试试。” 宋亦安继续磋骨, 这时?九思从?外快步进来?, “公子,去秦家铺子上的人回来?了,说腊月二十九那日大公子的确去做过衣裳,选的是一块靛青蝉纹的料子, 要的袍子款式也十分简单, 他们花了一天一夜便做出来?了,后来?是余庆去取的,因是寻常小事, 都没人放在心上,又听说秦家二公子的惨剧,这事就更不起眼。” “靛青蝉纹……”姜离轻喃四字,又道:“秦柯当日穿的袍子正?是靛青蝉纹的绣样,且他的婢女说他最?喜靛青之色,他的冬衣一半都是靛青。” 裴晏目光微凝,“把小厮带去衙门细问?。” 九思应是,又道:“留在秦府的人刚才?也传了消息,说拱卫司去了府上账房,要查秦图南这么多年来?人情往来?的账目。” 裴晏不置可否,“让他查。” 九思拱手而去,姜离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不知怎么生出几分不安来?,姚璋紧咬着秦氏的案子不放,若真被他查到什么来?就不妙了。 姜离此念既出又看?了眼裴晏,见他面上八风不动,心底担忧更甚。 又等了两刻钟,宋亦安看?着一大半露出来?的骨面,语气笃定了两分,“大人,这截腿骨当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真不像骨折过的——” 宋亦安说至此面容几变,又看?向?整具骸骨道:“不仅不像骨折过的,这死者两条腿的腿骨几乎一模一样,也不像是常年瘸腿之人,常年瘸腿之人,两条腿的骨骼肌理?皆有差异才?对,秦大公子不应该啊……” 裴晏看?向?姜离,姜离也目光微亮,没多时?,二人并肩而出,上马车返回秦府。 马车沿着朱雀大街一路疾驰,再回光德坊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几人利落下得车马,入府后直奔秦柯的院子,但刚走到近前,便听院内传来?一片哭喊声—— “三公子!我们伺候公子多年,对公子忠心耿耿,公子不能如此抛下我们啊。” “公子!公子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啊!” 哭诉未落,又传来?章平忧心之声,“姨娘,公子如今这样子哪经得起这么闹?公子养伤不知要养几年,这几年可万万不敢贪女色。” 魏姨娘被哭的焦头烂额,一听章平所言,立刻怒骂道,“你们不过是几个奴儿,柯儿如今重伤在身,你们竟敢不服安排,来?这里这样闹!这几年柯儿真是将你们宠的不知天高地厚了,还真存了飞上枝头的念想?发卖你们都是轻的!好,你们不愿被发卖是吗?那我今日打死一个是一个,来?人——” “且慢——” 裴晏大步而入,魏姨娘和章平见裴晏忽然出现,面色皆是一变。 魏姨娘压下怒意,恭敬道:“大人这是?” 裴晏扫一眼几个跪地的丫头,“既是秦柯的丫头,可问?了秦柯之意?” 章平忙上前道:“大人,公子尚且重伤呢,且适才?我们已?经问?过他的意思,他的意思也是听姨娘安排……” 裴晏点头,又状似不经意问?:“魏姨娘想发卖丫头,这是你自己的主意?” 魏氏迟疑一瞬,解释道:“柯儿身边丫头本就太多,这几个仗着一副狐媚样子,扰的柯儿无心进学,我早就想发卖她们,此番柯儿出事回来?,本来?正?该她们几个照料柯儿,可她们几个却有躲懒之嫌……” “姨娘,天地良心,奴婢们怎敢躲懒啊?是公子伤得太重,我们不知如何照顾,且公子的伤势可怖,便是您看?着也发怵啊,可我们没有不尽心的。” 此前那银簪婢女奋力?辩解,当着裴晏的面,魏氏又迟疑地看?了眼章平,“这事起初是章平向?我建议,我一想也是,如今秦家成这个样子,留这么多人也无用。” 章平闻言面色僵了僵,却极其?镇定地解释,“这其实是三公子的意思,他从?前风流倜傥,与婢女们吟风弄月好不自在,可如今再看?到几位姐姐,想着他如今面目全非,心底自然极不好受……” 他满眼哀戚,说的也算合乎情理?,魏氏想到亲儿子要丑陋一辈子,也禁不住眼眶微红。 裴晏了然,又道:“听说秦柯那小厮也病了,小厮重病,贴身的婢女也要打发,如此一来?,秦柯身边得力?的便只剩下章平一人了。” 章平眼皮一跳,不知怎么心底生出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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