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不会让人猜疑节目组是否真的撞鬼,就算被人发现路星星的道士身份,也只会觉得他是作为音乐人而不是道士来参加,不会多想。 要是真的换个道长去,那可就太显眼了,简直像是对所有人大声说“对,这节目就有问题,我是来驱鬼的”一样。 ――虽然观众们已经开始习惯这档节目与众不同的画风了,但毕竟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观众自己猜测的,和官方说明的,性质可大有不同。 不过就连路星星自己都没有想到,正因为他总是笑嘻嘻却自来熟的性格,可以和所有人都打好关系,瞬间成为朋友。 所以,他也让宋道长对他更加在意。 看到路星星追着燕时洵喊师叔的样子,宋道长暗自点头,觉得路星星真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孩子,孺子可教也。 但等他看到路星星笨拙到连符咒都背不下来的模样,又被气了个半死,觉得这个弟子真是丢人丢到燕师弟勉强了。 路星星成功激起了宋道长重新培养弟子的想法。 所以,宋一道长也从“有空揍路星星”,变成了“每日揍星星打卡1/1”。 ――如果路星星知道了这个理由,不知道他会不会哭。 不过,不管路星星知不知道,自从由南溟山回到海云观,他都每天被宋一道长压着揍。 哭嚎耍赖皮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海云观。 还有游客好奇的向门口小道童询问,这算不算传说中的海云观不定时的特殊表演。 小道童冷漠脸:哦,香客您要是来的早,还能看到祖师徒三代连成一串追着满山跑的场景呢,那才叫震撼。 路星星被宋一道长管得严,这对师徒两个每天都在后院教学,外面看不见人。 还让王道长特意跑过来一趟,大骂了宋道长一顿。 无辜被骂的宋一道长,一脸茫然:“我没说过燕师弟什么啊,他要是结婚,我肯定支持。” 毕竟那可是乘云居士的弟子,还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恶鬼入骨相。 就算燕时洵说他要飞在天上摘太阳,宋一道长都不会觉得多奇怪。 “你是什么都没说,但不久因为这个,才让燕师弟以为没人支持他吗!嘴巴除了吃饭就没有其他用途了吗?连句鼓励的话都不会说?你不说,燕师弟怎么能感受到大家对他的支持呢?” 王道长更生气了:“燕师弟结婚你都不知道?” 宋一道长:“???” 是他养伤养得与世隔绝了吗?他怎么没听说过燕时洵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 宋一道长满头问号,还特意问了其他道长,想看看他们知不知道这件事。 结果羊须胡道长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沉吟片刻才道:“对,燕道友结婚了。” 宋一道长大为震撼:“啊――?” 路过的道长也点点头:“我也听说了,燕道友和一位年轻有为的驱鬼者结婚了,都已经住在一起很久了。” 旁边的道长恍然大悟:“哦哦!我想起来了,上次去燕道友家,我还真在他家看到了另外一位。原来那就是燕道友的爱人吗?哎呀,真是太失礼了,早知道应该打个招呼祝福一下的。” 说完,他转头看向宋一道长,奇怪道:“宋道长和燕道友不是师兄弟吗?老道长当年和乘云居士关系那么好,入定前也多次嘱咐宋道长看顾燕道友,结果宋道长连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 宋一道长震惊到眼睛瞪得老大,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 许久,他才愧疚道:“是我疏忽了,连燕师弟是什么时候结婚的都不知道。” 王道长义愤填膺,把每个对“燕时洵已经结婚了,一直和他在一起出现的那位青年,就是他的爱人”这件事表示震撼的道长,都好一顿说。 表示正因为海云观对燕时洵太冷漠,连燕时洵的生活和情感状况都不关心,所以燕时洵才会觉得没有人支持他,也因此一直不肯认回海云观。 因此,在王道长从南溟山回来之后,不出几日,整个海云观上下都知道了“燕时洵结婚”这件事。 住在海云观的兰泽也连连点头,证明道:“对,燕先生身边的那位先生,早就对燕先生有了深厚的感情,他们在一起也是顺理成章的。” 说完,兰泽还好奇的问道长:“海云观是不能结婚吗?我看大家好像都是单身。” 道长们:“…………” 扎,扎心了。 虽然理论上来讲,海云观并非不可结婚的全真教,是可以结婚的。 但奈何海云观的道长们更多的将时间和精力放在了修道一途上,压根没有注意到感情问题。 再加上长辈和师父们都同样没结婚,也就没这个意识。 久而久之,竟然让单身成了传统,诺大的道观没一个结婚的。 甚至离谱到让海云观之外的人,觉得海云观的道长们是不能结婚的。 道长们哭笑不得的解释。 但同时也因为兰泽的作证,道长们打消了本来的怀疑。 他们从原本对王道长的话将信将疑的态度,转变成了深信不疑。 也因此让他们开始相信王道长的话,开始愧疚的反思,是不是他们真的对燕时洵太不关心了。 王道长气哼哼的道:“知道了还不赶紧亡羊补牢?就算燕师弟没有承认师承海云观,但他也是乘云居士唯一的弟子,李道长的师侄,你们这个冷冰冰的态度也太伤人了!” “燕师弟这么多年来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都是因为你们的漠不关心。看看好好一个孩子,谈个恋爱结个婚都不敢告诉你们,就知道你们这些年有多过分。” 王道长痛心疾首:“我可怜的燕师弟啊!” 道长们:啊…………我真的这么过分吗? 道长们一边怀疑人生,一边愧疚反思。 就连监院都在听说这个消息时傻了眼,还特意打电话向官方负责人确认了一下。 “啊?燕先生结婚了?爱人就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助理?” 官方负责人不自觉提高了音量,惊得鼻孔都放大了两倍。 和海云观各有分工、不一定每个都见过燕时洵的道长们不同,官方负责人可是经常见到燕时洵,甚至除开公事之外,现在和燕时洵的私交也不错,算得上是朋友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不是从燕时洵口中听到的结婚的事。 而是从海云观监院那里听到的。 这让官方负责人有些愧疚,反思自己是不是一直忙于工作,连这么重大的事情都忽略了。 在听到监院愁眉苦脸的复述了一遍王道长“不知道就是不关心不支持”的话之后,官方负责人心虚的假咳了一声。 “我当,当然知道了。” 官方负责人强撑着道:“他们已经住在一起很久了,之前大闹租界区的那个厉鬼,也和他们住在一起。上次我去的时候,还看到燕先生教那孩子背书呢。” 旁边听到这话的救援队员们对视了一眼,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惊讶。 队员:燕先生和那位助理已经结婚了? 队员:还有孩子? 队员:哇,果然大师就是大师,家庭组成都和我们不一样。 听到官方负责人的话,监院点点头,相信了王道长的说辞。 挂断了电话之后,监院冥思苦想,试图从脑海中翻出燕时洵爱人的模样。 却发现不管他怎么回想,都想不起来燕时洵爱人的脸。 只是模模糊糊有个印象,燕时洵身边,确实一直都站着一位身材高大修长的青年,形影不离。 原来是爱人吗?怪不得。 监院摸了摸下巴,恍然大悟。 “监院?”旁边的道长好奇于监院古怪复杂的神情,不由得问出声。 结果却得到了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燕道友连孩子都有了?也是恶鬼入骨相?” 那道长惊呼:“一家两个恶鬼入骨相,三个驱鬼者?哇,这可是海云观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神奇。” 于是,等路星星听到传遍了海云观的说法时,惊骇到特意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还以为自己耳屎太多听错了。 “啥?燕哥结婚了?还有小孩了?” 路星星沉吟:“虽然看师婶那架势,确实不会放燕哥走,但是小孩……是说井小宝吗?” 模模糊糊知道一点真相的路星星,被震撼在当场:“井小宝不是厉鬼头头吗?好像现在是地府的公务员小头目来着。什么时候变成燕哥家小孩了?” 最重要的是,要是井小宝是燕哥家的,那岂不是和他同辈了吗? 不可接受!! 路星星还美滋滋的想要当井小宝叔叔呢,他坚决不接受三岁小孩和自己同辈,他想要升辈分! 因为要决定下一次节目录制地点,所以张无病也回到了滨海市,来找燕时洵一起探讨几个备用的方案。 却没想到,他一下子从燕时洵的手机声音中,听到了这么离谱的事情。 张无病震惊了。 随即,他顾不上向路星星解释别的,赶紧同仇敌忾道:“没错!燕哥是我一个人的爸爸,井小宝算哪来的!” 绝不能给井小宝任何一丝丝上位的机会! 张无病有种强烈的感受,要是就这么放任井小宝在燕时洵身边不管,说不定下次再回来,这个小院就会被井小宝占领,再也没有他的位置了。 他怎么能容忍自家的大腿被抢走,绝对不可以!!! 在被抛弃的危机感之下,张无病警惕又护食的瞬间抱住了燕时洵的胳膊,死也不撒开手,虎视眈眈的看向井小宝的方向。 莫名其妙被注视的井小宝:“…………” 听到路星星和张无病对话的燕时洵:“…………” 他站在自家的院子里,被生生气笑了。 “张小病,你改名叫张为什么有那个大病得了。” 燕时洵冷笑,一把将张无病薅下来扔到一旁,然后重新接过手机,向路星星质问:“你是说,整个海云观都在说我结婚了,还有小孩了?” 这是不是过于离谱了? 唯一一个知道所有真相的燕时洵,只觉得这种说法荒谬到极致。 要真按照那么说的话,那他的爱人是酆都之主,养的生物里面一个招鬼的张无病,一个厉鬼登位的阎王,还有一个海云观哈士奇?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说什么呢! 当燕时洵冷下声音,丝毫不掩饰自己话语里的凌厉时,强大的气势根本不是路星星能够招架得住的。 路星星瞬间噤声。 就像是害怕被揍而嚎叫声戛然而止的哈士奇。 在人看不到的地方,蓬松漂亮的大尾巴垂下来,紧紧的夹在腿间。 “……是?” 路星星犹豫着,小小声的道:“现在观里都说,燕哥你是海云观之光。” 燕时洵:“?” 什么东西? “因为百年来,燕哥你是第一个打破了海云观单身传统的人。” 路星星老实的说:“海云观都五代道长了,一直都单身,结果到现在,大家都快忘了其实海云观道长是能结婚的。” “很多师叔道长都说,要守护燕哥你和师婶的爱情……” 即便隔着手机,路星星也能感受到对面燕时洵低沉的气压,于是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终于忍不住挂断了电话,逃得飞快。 ――开玩笑,当然要跑! 他的求生本能在提醒他,再说下去,怕是会被燕哥打死。 而且以路星星对燕时洵和邺澧的观察,他很清楚在他和燕时洵之中,师婶绝对是无理由偏向燕时洵的。 要是燕时洵揍他,邺澧只会担心燕时洵的手疼不疼,而不会施舍给他一个眼神。 路星星:唉,我这叔不爱婶也不爱的命啊。 听着手机里传出来的挂断声,燕时洵手掌用力收紧,简直想把手机当成路星星直接捏碎。 燕时洵被气笑了。 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么离谱的情况,也不知道中间是出了什么差错,又是谁造的谣。 就在燕时洵捋顺思路想要找出罪魁祸首的时候,邺澧却抬手支着头,坐在窗户后面的椅子上,眼眸一眨不眨的注视着燕时洵生动的面部表情,唇边泛起一丝笑容。 墨色的长发从肩头滑落下来,微微卷曲披散在身边,如水般凉滑。 竟有了几分居家的慵懒气息。 曾经令所有鬼神畏惧的酆都之主,此时却气场柔和安定,染上了人间的温度,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冰冷神像。 邺澧听到了外面小院里的对话,也知道“罪魁祸首”大概是海云观的王道长。不过,他不准备澄清。 这不是很好吗,反正不过时间早晚的事情,那王道长也没说错,顶多把时间提前说了一点而已。 邺澧对海云观更满意了。 不过,他倒是不敢将这话说给燕时洵听。 在用柔软和温度编织的陷阱,警惕的大型猫科动物还在戒备的向里面探视,只试探着伸出肉垫爪爪碰了碰边缘,没有彻底走进来。 这个时候,只要有一点可疑的声音,机警的大猫猫就会转身离开。 而不会落进他的怀中。 邺澧已经耐心的等了很久,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反正无论如何,他都会在燕时洵身边,不管是谁,都无法从他身边抢走他的珍宝。 没有人能够从鬼神眼前,抢走鬼神心爱的人。 除非那人想要见识毁天灭地的鬼神之怒。 冬日的空气微凉凛冽,阳光却暖洋洋的照射下来,笼罩着整个小院。 邺澧微微垂下眼睫,注视着燕时洵修长挺拔的身影,目光从上到下滑过。 燕时洵忽然觉得背后有些发冷,是即便在太阳下也挥之不去的感受。 他疑惑的回身看去,却正对上邺澧带笑的眼眸。 邺澧笑着向燕时洵挥了挥手,薄唇做出口型,无声的问道:时洵,睡午觉吗? 燕时洵的怒气忽然间戛然而止。 他默默的想起前两天晚上,自己回家时莫名其妙走错了房间,早上起来发现他竟然和邺澧同睡在一张床上的事。 耳朵悄悄红了个透,在散落下来的发丝下热得像个小太阳。 燕时洵抿了抿唇,扭过视线,不再看向邺澧。 井小宝眨巴眨巴大眼睛,恍然大悟。 只有张无病还在蠢兮兮的抱着燕时洵不撒手,试图挽回自己在爸爸眼中的乖巧形象。 井小宝嫌弃的看了张无病一眼:连燕燕的脸色都看不出来,还能干点什么? 张无病顿时勃然大怒,却迫于燕时洵就在旁边,敢怒不敢言。 于是只好把自己气成了个河豚,圆鼓鼓的。 井小宝更嫌弃了:幸好阎王不是张大病,怪不得燕燕没有把大病扔去地狱,要不然这么傻,连骨头渣都不剩。 然而下一秒,燕时洵的声音传来:“小宝,发什么呆?背完了吗?” 井小宝反射性缩了缩脖子,立刻一头扎进书里。 井小宝:QAQ凭什么路星星可以在外面玩得那么开心,我要在这里背书嘛,难道我不是阎王吗?谁家阎王这么丢脸嘛呜呜呜。 张无病同情的看了眼井小宝,庆幸自己不用背书。 但他高兴得太早了。 “大病,不用选下一次录制地点了?” 燕时洵双臂环抱在胸前,冷笑道:“不用就出去。” 张无病瞬间怂成一团:“选,选,这就来。” 在张无病开始介绍起各个备选方案的声音里,燕时洵下意识的微微侧首,向窗后看去。 邺澧阖着眼眸,正单手支着头,在阳光下浅眠小憩。 阳光洒在他俊美的面容上,将原本的冷峻中和,光影散落分割,如精心绘制的名画般令人移不开眼。 燕时洵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在发现邺澧已经睡着时,才稍稍放下心来,定定的注视着邺澧,目光认真的描绘着邺澧的轮廓。 “燕哥,燕哥?” 张无病呼唤的声音拉回燕时洵出走的神智,让他恍然回神。 “燕哥你想什么呢,你觉得哪个地点好?”张无病奇怪的问。 燕时洵眨了下眼眸,才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将张无病刚刚的话听进去,注意力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一直落在邺澧的身上。 “你重说一遍。” 燕时洵镇定的转过身,平静的神情与寻常一样,没有让张无病看出一点不对劲。 张无病虽然奇怪,但还是听话的乖乖重说了一遍。 就在燕时洵转过身去的时候,邺澧的唇角轻轻上挑。 眼角眉梢,都是温暖笑意。 第236章 晋江 张无病这次,细心挑选了很多个备选地点。 经过阴兵借道和长寿村的事情之后,欲哭无泪的张无病觉得自己被深深伤害了。 他表示,没想到连官方给的地点都这么不靠谱,接连出了两次事情,妄他这么信任对方。 张无病给马道长打电话的时候,越说越委屈,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马道长:“啊……” 他摸着下巴沉思了好久,想说出实情,又怕伤了张无病的心让他真的哭出来,所以犹豫了好半天,才开口道:“张导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 “就是说。” 马道长委婉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偏南地区官方的问题,而是……张导你这个体质,确实是亿万里挑一。” 张无病呆住了。 他倒是对自己是个什么体质心里有数,毕竟撞鬼撞了这么多年,早就已经习惯了。 但是张无病也没有想到,就连官方的正经事,都能被他的体质而带累成这样。 听着从电话里传出来的哽咽声,马道长甚是同情,但是依旧补了一刀。 “其实如果张导第一次找我来算长寿村的时候,没有在公路上遇到阴兵借道,而是直接到了长寿村,节目组不会遇到这么凶残之事,顶多会觉得有些奇怪,也记不住在长寿村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就会这么顺顺利利的回来。” 马道长诚实的道:“我虽然算卦不是特别准,但其实也还可以,只是和海云观其他道长比有些差劲。所以张导也可以信信我来着,毕竟那个时候,离冬至还有些时间。” “海云观后来清理南溟山,也发现了那里是在四个阴阳交替,天地存在最为鲜明的四个气节,举行的祭祀。这一次,刚好是冬至祭。” 马道长说着说着,都有些同情张无病了。 “恰好是公路上遭遇了阴兵借道,耽误了一段时间,所以张导你们到长寿村的时候,才赶上了冬至祭,南溟山那个伪神急需力量,所以不肯放过任何人。” 马道长本来是有些不服气,觉得自己的卜算其实也没有那么烂。 尤其是他和其他几名道长一起清扫过南溟山残余秽气之后,又根据南溟山里被救出来的那对姐妹的话,也发现了长寿村最凶险的时刻,其实一年只有四天而已。 如果是其他时候前来长寿村,也会被留到节气再说,最起码也有一段安全的时间,并不会如此之快的遭遇腐尸。 可偏偏张无病就这么倒霉。 如果张无病按照偏南地区官方给的时间出发,不会如此凶险。而马道长当时算的卦也确实没有错。 唯一错的,大概是张无病的运气了。 马道长常年与邪祟打交道,也见过很多被鬼气影响了气运而倒霉的人。因为八字轻,或者因为祖上有先祖吃阴间饭,所以能看见鬼或是被鬼纠缠的,也见过不少。 但像张无病这种走一步撞三鬼的,马道长还真是第一次见。 一时间,本来是想要证明自己的马道长,都越说越觉得张无病倒霉了。 至于张无病,他已经听得傻了眼,呆呆的举着手机不说话。 马道长担忧的又喊了张无病几声,张无病才抽泣着回过神来,抖着声音问:“马道长,那,那之前宋道长说,我命里有一座鬼城。” 张无病的声音压不住哭腔:“难不成这话的意思,是我这辈子要见完所有这些鬼吗?” 马道长谨慎的组织了一下措辞,委婉的道:“张导,要不……平时多和燕师弟联络一下?” 张无病听懂了马道长话里的意思,就是让他这辈子都抱紧燕时洵的大腿,千万别松手,这样就能保住性命。 至于更深处的意思…… 马道长是在委婉的承认了宋道长这句话的真实性。 张无病“汪叽”一声就哭了出来,谁都哄不住的那种。 马道长手忙脚乱的好一阵安慰,还承诺这次只要有时间,就一定把海云观内卜算特别好的道长推荐给张无病,让卜算好的道长帮张无病算这次的行程。 张无病这才被勉强安抚下来。 挂断电话的时候,马道长往后一瘫,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觉得这可真累。 房间外面传来吱哇的求饶声,一路带着风疾驰而过。 “师父哇啊啊啊啊啊别打了别打了,再打你最喜欢的小星星就闪不动了呜呜,我背书,我真的背!师父你不能拿井小宝当参照物啊,燕哥啊不是,燕师叔就更不行了!那可都是恶鬼入骨相,我怎么比嘛!” 那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马道长听到声音抬头往外看的时候,刚好看到了最后一抹浓郁的色彩“嗖!”的过去,带起的风将他鬓发边的碎发都吹了起来,“啪!”的一下抽在了他自己的脸上。 马道长:“…………” 他无奈的抬手将碎发拢好,从刚刚被风吹得堪比逃难的形象,重新恢复成道士的整齐模样。 就那个颜色,一定是路星星没得跑了。 毕竟整个海云观的所有道士里,也只有路星星会穿得那么鲜艳,完美符合他独立音乐人的身份。 而在路星星后面,宋一道长则怒吼着追过来。 “你给我站那!还跑!” 马道长一听到宋一道长的声音,赶紧一推窗户跃身出来,将宋一道长拦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路星星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师侄,虽然蠢了点,但可爱啊,总是笑嘻嘻的,看了就让人心情好。 所以马道长想了想,还是觉得,得救路星星一命。 要不然以后就看不到路星星耍宝的可爱模样了。 “宋道长,宋师兄,可以了。” 马道长站在宋一道长的必经之路上,将师徒两个隔开在两边,无奈的笑着道:“消消气,难道你还能打死星星不成?” 宋一道长本就不苟言笑的脸阴沉着,看起来更加可怕。 听到马道长的话,他冷哼了一声,但到底还是没有继续追路星星。 宋一道长将手里雪亮的薄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收剑背在身后,就此作罢。 剑锋微颤,在空气中带起一阵嗡鸣。 悄悄在不远处躲起来的路星星,光是听着声音,都觉得心惊肉跳。 他拍了拍胸膛,觉得这次自己是好悬免过去一顿揍,一时间看着马道长的目光都带上了崇拜。 路星星:马师叔,好人呐,好人一生平安! 但宋一道长虽然听了马道长的话,没有继续追,却还是恨铁不成钢,咬着牙恨恨道:“朽木不可雕也!” “马道长你有所不知,星星这孩子在南溟山的时候,请神符竟然生效了。” 宋一道长又是骄傲又是惋惜的道:“他竟然成功请借到了神力入体,这在他们这辈道士里,可是难得一见的事情。” “你说,这样的天赋,我怎能不着急?” 宋一道长叹息道:“就不该信他那劳什子的鬼话,说什么去做音乐追求自由也是修道。” 马道长先是讶然,随即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在长寿村的时候,能够在燕师弟不在的情况下,成功保护住了节目组所有人呢。我们所有人失去意识的时候,也只有星星一个人还保持清醒,原来是请借神力的原因啊。” 这样一想,刚刚还觉得“星星只是个孩子,别揍他”的马道长,顿时就改变了想法,觉得“路星星竟然还是个孩子,别放过他”。 马道长若有所思的回过头去,往路星星跑走的方向看去。 路星星虽然知道马道长看不到藏在房屋后面的他,但也在看到马道长眼神的时候,被吓得汗毛直立,赶紧狗狗祟祟的踮着脚一溜烟跑了。 路星星:溜了溜了,这个观我是待不下去了,所有人都想要揍我QAQ。 “这事其实也怪我,要是我的伤能好的早一些,我就也能去南溟山,或许你们也不用经历那样的危机。” 宋一道长叹了口气,关切的向马道长询问着南溟山的现状。 虽然几十年前南溟山祸事的时候,宋一道长并没有实地进入南溟山,但它毕竟是堆积在海云观所有人心头上的一件大事。 这一次谁都没有想到,明明节目组去的是长寿村,却将南溟山的事情及时赶在冬至之前解决了,没有让灾祸进一步扩大。 马道长也说起了南村遗孤的两姐妹。 在后续道长们排查南溟山的时候,那对姐妹毫不藏私的给了他们很多帮助,甚至亲自带着他们去尸骸的埋骨地。 还有很多隐藏在小木楼废墟下的地下室,也是妹妹用钥匙开了门,让堆积在地下室里的尸骸和器物重见天日。 这让道长们搜出了很多属于师公的东西,还有密密麻麻记载了南溟山邪术的手札。 无论是祭祀器皿还是手札书籍,所记录和使用的手段之阴毒,令道长们都倒吸凉气,没想到师公竟然能狠毒至此,这根本已经超出人的极限了,甚至连鬼都比师公有人味。 但在愤怒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后怕。 在师公亲手所写的手札上,清晰的记录着他本来的计划和每一步的目的,包括他在最后一次冬至祭之后能够达成什么样的高度,都有着详细的分析和记录。 这些漂亮的字迹,却看得道长们浑身发冷。 要是师公真的成功了,那就是夺取大道,执掌天地。 然而这样一个阴毒扭曲,丝毫不尊重生命的人,如果真的被他掌握了天地…… 道长们不敢想象那会是如何惨烈的局面。 甚至为了所谓的没有一切苦痛和悲伤的桃花源,师公会将所有生命都做成非生非死的怪物也说不定。 即便宋一道长没有亲眼看到那样的局面,但光是听马道长描述,都觉得怒火在心中燃烧。 “那两姐妹呢?她们的情况可还好?” 宋一道长听到马道长说那两姐妹没有任何亲人,从出生起就师公养在身边,也没有出过南溟山之后,不由得担忧的关切询问。 “要是她们有什么困难的话,或是害怕被他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也可以让她们来海云观。她们帮了海云观,我们就要偿还这份因果。” 宋一道长说:“我们海云观没有乱七八糟的忌讳,是男是女也都不影响,她们可以在海云观住,不喜欢的话也可以在山下的村子里住。要是想读书,海云观送她们去上学,不想接触外人的话,也可以在海云观跟着小道士们一起学习。” 虽然宋一道长不怒自威,总是一副严肃的模样,常常吓得人连声音都下意识放低,在他面前乖得和个团子一样。 但实际上,宋一道长考虑事情很是周全,已经为那对姐妹想好了一切的路,尽可能帮助她们又不让她们觉得不舒服。 马道长听到这话,先是愕然,随即哭笑不得的道:“放心吧,燕师弟早就安排好了。” 姐妹两个对南溟山没有留恋,但是,却对山外民宿的老板娘有着深厚的感情。 她们在成长的过程中,没有任何女性长辈,甚至连孩童本该有的正常童年都没有。 从她们有记忆起,就一直在和死尸打交道。 甚至很多长寿村没能成功“复活”的尸骸,都是经由她们的手被处理掉的。 即便她们才成年不久,但面对死尸和腐烂臭气的时候,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就连胆子相对较小的妹妹,都能面不改色的空手直接把死尸的皮肉一点点刮下来,然后把骸骨扔进河水里。 没有人能够帮她们,或者告诉她们什么是正确的。 除了她们彼此拥抱着取暖,扶持着对方一起走下来以外,唯一给过她们温暖的,就只剩下了民宿老板娘。 那年她们很小,才六岁。 在祭典过后,姐姐拉着妹妹悄悄的趁机离开南溟山,本来是想要逃离师公的掌控。 但是当走到山口的时候,姐姐却看到了山外同样生长着黄白相间的菊花。 这意味着,她们根本跑不出师公的掌控,只看师公想不想把她们叫回来而已。 就像家里养的小动物,就算在栅栏里到处乱跑,主人也只会觉得小动物活泼,乐呵呵的笑着看。 那一瞬间,姐姐心如死灰,想要带着妹妹直接跳河结束生命的念头都有了。 但是却被老板娘看到了。 老板娘看到,这两个小姑娘穿得破破烂烂的,身上的衣服一层叠一层,像是从死人堆里扒衣服套身上一样,甚至满是泥土污脏的小脚冻得僵硬发青,都没有穿鞋,被山里的石块割破在流血。 两姐妹在山口边抱成一团,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老板娘心都快碎了。 她赶紧把两个孩子抱回家,给她们喂了热水和食物,帮她们洗了脚穿了新鞋,又把自己以前的衣服掏出来改一改,给了两个女孩子穿。 那是两姐妹从出生之后,第一次被如此温暖的怀抱拥抱。 妹妹甚至哭了出来,想要留在民宿不想走。 但姐姐很清楚,如果她们两个不回去,一旦被师公发现,甚至会牵连老板娘,让她受到威胁。 所以,姐姐向老板娘道了谢,拉着妹妹离开。 却在下一次祭典之后,重新出现在民宿外面。 手里还攥着一把织物。 姐姐郑重的告诉老板娘,这是她们姐妹两个的手工,可以给老板娘当做报酬,来换衣服等物。 除此之外,姐姐其实还想要让这些根据传承编织而具有了特殊效果的织物,来保护老板娘安全。 不过,老板娘并不知道这件事。 她只是心软的觉得两姐妹太可怜了,所以即便不觉得这些织物真的能卖钱,但也收了下来,并且塞给两姐妹更多的东西。 十几年来,老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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