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眼睁睁的看着那指甲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噗呲!” 指甲直直的插进了周式的双眼和头颅中。 周式无法忍耐的大叫出来,却又被袭霜砍断了手臂,脚掌,大腿……最后砍下来的,是头颅。 七天前的夜里,周式如何将袭霜残忍分尸泄愤,今夜在满月惨白的月光下,袭霜就如何将这份痛苦如数奉还。 善良?宽恕? 不,她就是要让杀人者,体会到一刀刀落在身上的痛苦和绝望! “你们不配披着人皮,假装自己还是个人。”袭霜这样说着,用尖利的指甲生生剥下了土匪们的整张人皮。 那些重伤的土匪们凄惨的喊叫着求饶,却无法动摇早已冰冷凶残的厉鬼。 他们最终变成了一个个徒有人形的血红色怪物,生生流干了血液,死在别墅里。 袭霜拎着那一张张人皮,将它们埋在了花园的玫瑰花丛下。 原本白色的玫瑰,早已被别墅里的管家仆从们死亡时流出的鲜血染红,带着他们刻骨的不甘和怨恨。 当那一张张人皮被埋下时,玫瑰花丛剧烈颤抖着,像是在愤怒,也像是在哭泣。 ――终于,杀死他们的仇人,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死亡。 玫瑰花丛的根茎细须在泥土中蔓延生长,将被埋下的人皮用尽力气紧紧缚住,不允许它们逃离。 他们死在了这里,因为怨恨而无法离开。 那么,就让仇人也永远囿困于此吧。 ――直到他们的怨恨消散,直到他们心甘情愿进入下一个轮回离开。 又或许,他们永远都不会忘记死亡时的仇恨。 玫瑰花丛上的血液一点点消退,从渗人的斑驳红黑,重新变成了纯净的白色,在月光之下随风摇曳。 但如果细看,就能看到那层层娇艳纯白玫瑰花瓣,竟然隐约堆叠出一张人脸的轮廓。 他们像是在痛苦哀嚎着,绝望的怒骂,却无法逃离玫瑰半步。 至于那些血红色的残躯碎肉,则被袭霜统统塞进了酒窖的酒桶之中。 狂欢吧,在你们钟爱的酒水里继续你们满是孽障和鲜血的狂欢吧!你们枉视生命如草芥轻贱,满手的血债深不可偿,被你们杀死的人无时无刻不在哭泣哀嚎着,你们不应该被宽恕! 你们的肉身和魂魄,都会永远留在这里,每时每刻回忆起你们的痛苦绝望!! …… 洒满别墅的血液被风吹起,与山雾相融遮月。 血月如泣。 燕时洵看着以袭霜的视角被展示在自己面前的记忆,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血红色的人形怪物和土匪头子周式,会如此忌惮袭霜。 因为袭霜在死之后化为厉鬼,杀死了所有参与了那场残忍屠杀的土匪。 至于那些血红色的人形怪物,根本就是被袭霜生生剥了人皮的土匪。而人脸玫瑰,则是土匪们魂魄的载体,所以它们才会畏惧着放有袭霜和百年前别墅仆从尸骨的柴房,甚至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化身老管家的土匪头子周式,也才一步也不敢走进花园。 因为那里,那是被他所杀的人们的亡魂和尸骨。 在鬼山别墅内,规则并没有变,始终是被杀者畏惧杀人者。 所以才会在别墅和花园里,形成了奇特的范围,几股力量互相不敢踏步对方的范围。 而袭霜会对别墅右侧深红色房间抱有怨恨和杀意,也是因为那是土匪们生前将别墅据为己有,死后依旧占据着酒窖所在的右侧。袭霜将所有住在右侧房间的人都当成是土匪一伙,才会对丁茜说出那样的话,也才会发起攻击。 至于左侧,则是因为那是靠近花园的一侧,同时也是袭霜主人房所在的一侧。土匪们畏惧花园里的亡魂也畏惧左侧的袭霜,所以不会迈入左侧的房间,即便想要杀死左侧房间里的人,也只能将人从房间里骗出来才敢动手。 与之相反的,则是袭霜对左侧房间的人抱有相对友好的态度。 燕时洵忽然想起袭霜几次三番要弄死自己的举动,不由疑惑的歪了下头。 ――他也住在左侧房间,为什么袭霜对他就不像对白霜那样? 是因为他住的是奶妈的房间吗? 不过这并不重要,也就被燕时洵暂时放在了一边。 百年前的故事终于通过两个不同的视角,完整的呈现在了他的面前,缺少的思维拼图也开始拼凑完整。 但还漏了一件事―― 从别墅所有人都死亡,土匪的尸体也都被塞进酒窖后,为什么当时还有上山的村民看到了满山的土匪尸体? 从那之后被传出死亡传闻又是怎么回事?造成了鬼山这个名字形成的那些村民过客的死亡,究竟是怎么来的? 以燕时洵对袭霜的观察来看,她虽然变成了厉鬼,但却做不出滥杀无辜的事。 那么……难道是那些土匪死后所为? 但袭霜不是在化为厉鬼时对那个满身鬼气的身影说过,她不会让土匪离开这里继续害人吗? 就在燕时洵的大脑飞速运转陷入沉思时,记忆世界竟然开始了坍塌。 蜘蛛网状的裂纹从角落蔓延到别墅的每一寸,发出令人牙酸的崩裂声。 异响令燕时洵立刻从沉思中抽离,敏锐的看向声音的来源。 不仅是别墅,整座山都像是地震一样在颤抖。 燕时洵有一瞬间的错愕。 在之前借助周式身份进入的记忆世界,是因为奶妈的离开而动摇了袭霜,才会让记忆世界坍塌。那现在呢,又是为什么? 他现在借助的,可就是袭霜自己的身份。 除非……袭霜自己在动摇,或是在记忆世界之外的某个空间受到了攻击。 燕时洵心下一沉,立刻默念起了驱离咒,不再像与周式重叠的身份分离开时那样顾虑着脆弱的记忆世界,而是刻不容缓的速战速决,立刻将他与袭霜分离了开来。 就在燕时洵修长的身形刚重新出现在袭霜不远处的那一瞬间,整个记忆世界轰然坍塌,坠入一片黑暗中。 没等漆黑的视野重新恢复,燕时洵就先听到了来自袭霜的尖锐长啸。 “周式――!!你这家伙,竟敢来见我!杀了你,杀了你!!” 那啸声饱含着愤怒和仇恨,字字带着血海之仇。 但更令燕时洵警惕,是袭霜所说的内容。 百年前袭霜就已经借用土匪们生前所豪饮庆祝的酒,和别墅仆从们的亡魂,分别镇压了土匪们的肉身和魂魄,而那些东西也确实始终畏惧袭霜,不敢踏进袭霜所掌控的区域半步,更遑论出现在袭霜面前。 但此时,袭霜竟然像是被激怒了一样,喊出周式来见她这样的话。 燕时洵的第一反应,就是周式走进了四楼来找袭霜。 可周式之前确实表现出了对袭霜的忌惮,连花园都一步不敢迈入,又怎么能踏进连奶妈都无法进入的四楼? 不对! 燕时洵灵光乍现,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别墅内几股不一样的力量,百年来始终按照它们自己的规则保持着平衡。 但是现在,别墅里多出了另一股力量。 节目组的活人。 周式一直执着于将血肉喂给节目组的人,被吓疯的男演员,喝下了血液又被砍伤的柳依依…… 平衡,被破坏了。 借助于节目组的人,周式很可能得到了可以对坑袭霜的力量。 更别提他为了走进四楼,硬生生砸碎了阻挡在四楼前的屏障。而他又以奶妈为突破口,不仅从袭霜那里得到了有关别墅的情况,也使得袭霜严重动摇。 从早饭后就不见踪影的老管家周式,很可能始终在某个角落里冷眼旁观,等待自己所需要的力量被聚齐,然后在四楼的屏障破碎后趁机而入,踏上了四楼。 电光火石之间,燕时洵想清楚了一切。 然后,光亮在燕时洵的感知尽头渐渐亮起。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正对上了几米开外老管家那张满是皱褶和尸斑的脸。 老管家僵硬的笑了起来:“原来,客人竟然跑到了这里。” 第33章 鬼山林屋(33) 和节目组刚进入别墅时来迎接的精英管家形象截然相反,现在的老管家穿着一身层层叠叠的粗布短打,上面沁满了已经干涸氧化的黑红色血迹,衣服的皱褶里还能看到堆积的碎肉。 从最开始在厨房看到老管家时,燕时洵就直觉那张脸不太对劲,像是人皮硬被穿在不合适的脸上,现在这种违和感更重。 而在从记忆世界里看完百年前发生的事情之后,再看到这张脸的燕时洵不由皱起了眉。 ――百年前变成了厉鬼的袭霜,将每一个土匪的全身人皮都生生剥了下来,所以别墅和山上才会到处都是血红色的怪物。那么,为什么同样被剥了人皮的土匪头子周式,现在依旧带着人皮? 老管家周式站在打开了的房门口,那张僵硬腐烂的脸泛着黑青色,不像是活人能够拥有的颜色。他扶着门框没有进来,只是用那双浑浊无机质的玻璃珠一样的眼睛,死死的瞪向燕时洵。 那眼神里透露着怨毒和仇恨,还有终于达成某事的快意,混合起来,扭曲得令人见之胆寒。 “我应该提醒过客人,不要擅自在别墅内到处走动,以免掉到某些年久失修的地方,摔断脖子。” 老管家笑了一下,却毫无温度:“但看来胆大的客人并没有将我的提醒放在心上。可惜了,真出了意外,你的同伴应该会很伤心吧。” “这倒不需要你替我担心。” 燕时洵嗤笑了一声,仿照老管家说话的口气,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反倒是你,你的同伴们不会嫉妒得想要撕碎你吗?只有你自己人模鬼样的,不知道从哪里捡了张臭脸,它们应该很生气吧。” 他的话可以算得上是再无顾虑,直接将老管家的身份摊开了来说,明晃晃的暗示着自己已经知道了老管家的底细。 之前在别墅内时,燕时洵警告所有人不许提及与鬼神有关的字眼,以防会在对环境全然无知的情况下刺激到别墅内的鬼怪,也是为了防止没有自保力量的节目组众人在他的视野之外时,被发狂的鬼怪所伤。 然而现在,别墅和鬼山的一切秘密几乎都已经被燕时洵探知,此时与老管家又身处在与别墅隔绝的独立空间,不必考虑节目组众人的安危。 天时地利人和,燕时洵已经没有任何再顾虑的理由。 不,倒不如说,他就是要激怒老管家,让这个生前就杀人如麻的土匪头子失去冷静和思考,以便透露出更多的消息。 果不其然,本想要先一步对燕时洵造成心理上恐惧的老管家,没有想到燕时洵会直截了当的怼回来,不由得愣了一秒。 随即,老管家青黑色满是尸斑的脸皮剧烈颤抖着,显露出发怒的神情:“黄毛小儿……” “那也比没有脸的家伙强。”燕时洵漫不经心地将梳妆台上几乎要淌到底的水晶沙漏,重新倒立了过来,让它从满沙的状态重新计时。 随后,他这才微微前倾身躯,单手插兜从梳妆凳上站起身。 “你现在顶着的这张脸,真的是你的吗?还是属于某个过路的倒霉蛋?” “你因为没有人皮和脸,相当于被剥夺了人的身份吧。” 燕时洵毫不客气的直接点出了老管家的真实身份和名字:“周式,你已经失去了重新投胎为人的机会,甚至连鬼差都不会再看你一眼,就连在十八层地狱魂魄日夜经受刀山火海之苦,对你来说都是奢望。” “你已经被放弃了,孤零零的被遗忘在封闭的鬼山里,哪里都去不了。” 燕时洵那张俊美的面容上,锋利桀骜的眉眼间显示着对老管家周式的鄙夷和嘲讽,像是在说―― 你,活,该。 这种表情由燕时洵那张不羁的脸做出来,效果格外的好,就算是死人都能硬生生被气活。 更何况是被踩爆了全部雷点的老管家。 他立刻横眉立目,显示出发怒的狰狞神色,整张本就不够服帖的脸皮也紧紧的皱起折叠在了一处。 老管家本来的目标是百年来一直待在四楼的袭霜。 他一直隐在暗处,观察着节目组所有人,像是最耐心的猎人,等待着有人落单的时机。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个最奇怪而令他忌惮的年轻人似乎拥有极强的先天灵性,以致于总是能敏锐的发现些什么,一再的破坏他的计划。 而在燕时洵打碎了通往四楼的屏障后,老管家意识到,这是百年难逢的、进入四楼将厉鬼袭霜吞噬掉以获得力量离开鬼山的好机会。 但是现在,就算百年来一切痛苦的根源就在自己的眼前,只要将袭霜吞吃掉就能得到他渴求了百年的自由,老管家也暂时将袭霜放置一边不予理会。 老管家周式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眼前这个气得他连魂魄都在发抖的青年身上,从喉咙里发出“呼嗬、呼嗬”破碎不清的声音,像是兽类在进攻前发出的恐吓声。 “呼……呼……该死的黄毛小儿,竟敢看不起我!那我就要让你也尝尝死亡的滋味,试试百年都被困在一个地方的绝望!” “杀了你,杀了你――!!!” 燕时洵却依旧姿态悠闲的站立于梳妆台前,不卑不亢,像是一柄足够锋利的刀,横在了血色镜面里的厉鬼和凶残的恶鬼之间,隔着一道房门与走廊外的老管家相望。 他向着死死瞪着自己的老管家咧了咧嘴角,像是在嘲笑老管家的胆小。 ――你不是口出狂言要杀了我吗?来啊,杀我啊,就现在! 还是说,你只是被困在橡木桶里的一团肉,弱小到连这里都出不去更别提杀我了?土匪?恶鬼?嗤,嘴上逞强的懦夫而已。 老管家看懂了燕时洵的表情,他那双浑浊的眼珠迅速变成全然的黑色,不留一点眼白。“啪!”、“啪!”接连数声轻微的崩裂声响起,从头顶向下,他全身的人皮竟然在迅速开裂,露出里面原本的血红色肉块。 那些血红色在不断开裂的皮肤下迅速蠕动着,像是蛆虫翻滚在地皮下,并且透过裂缝争先恐后的向外看去,一块块跳动着血管和肌肉束的肉块像是长了眼睛,一只只对准了燕时洵,用恶意怨毒的目光静静的盯着他。 终于,像是被从中剥开的橘子皮一样,老管家全身沾满血肉的古旧衣服和人皮都一同猛然向四面散开,露出了一直被掩藏在人皮之下的东西。 燕时洵在看清那是什么的一瞬间,俊容上丝毫不加掩饰的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和燕时洵曾在花园和分屏镜头中的鬼山看到的血红色人形怪物不同,老管家的人皮之下,是被碎成一块块的血肉,从中甚至可以看到惨白的碎骨掺杂其间。 然而每一块肉块都仿佛有它自己的想法,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只是靠着某种力量和限制才依旧连在一起,勉强组成了个人形撑起人皮。 而现在,那些肉块组成的人形怪物,从喉咙间发出刺耳粗粝的嘶鸣,然后从房门外一跃而起,血红的手爪直直冲向依旧站立在原地不动的燕时洵。 “你既然鄙夷死亡,那就……自己也尝尝死亡的滋味吧!” 失去了人皮的周式没有了脸,整张包裹在腐烂掉的黑红色肌肉和血管下的头骨骷髅,上下两排牙颌骨大张到了极致甚至能看到口腔中的蛆虫和烂牙。 它发出恶意的桀桀笑声,看着近在咫尺却好像是被吓傻了的青年,已经在恶毒的想象起他痛哭流涕的绝望表情。 然而一直单手插兜站立在原地不动的燕时洵,却掀了掀浓密的眼睫,用那双过分明亮肆意的眼眸似笑非笑的看向直冲自己而来的怪物,像是在嘲讽它的愚蠢和莽撞。 周式像是兽类直觉一样察觉到不对劲,但它去势汹汹,已经来不及收回了。 骨爪掀起的狂风几乎击碎了燕时洵身后的镜面,也吹起了他散落在额前的碎发。那张从来都肆意无束的俊容,毫无顾虑的展现出他的锋利和兴奋。 就在周式与燕时洵近身的那一瞬间,燕时洵猛然抬起了那只一直隐藏起来的手,迅速扣住了周式的颅顶,那力道之大足有千钧,几乎可以将恶鬼肉身的天灵盖直接掀开, 不等周式反应过来,燕时洵眼神一厉,浅红的唇扯开一抹比恶鬼更加可怕的狞笑。有耀眼的金光从他的手掌中散发出来,将周式笼罩其中不得挣脱,只能厉声哀嚎着奋力挣扎。 而燕时洵手掌下瞬间发力,在周式吃痛而魂魄不稳、由肉块连接拼组而成的肉身也摇摇欲坠几乎散开的那一刹那,直接扣着周式的头颅狠狠掼向地面。 “砰――!” 这毫不留情的一砸,直接让整个女主人房的理石地面寸寸龟裂开来。 周式本就是勉强拼组起来的血红色肉身,开始有了散裂的迹象。而硬生生抗下了燕时洵手掌里的金光和重重一击的头颅,已经受损严重,腐肉烂骨散落在满地裂纹中,更有一颗全黑色的眼珠从眼窝中掉了出来滚落一旁,血淋淋的用怨毒的眼神向上盯着燕时洵。 燕时洵却嗤笑一声,并没将这恶鬼一眼当回事:“想杀我?先洗洗你身上的罪孽,找个人的身份穿上再说吧,还没有鬼能杀得了我。哦对,我忘了。”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随即直视着周式滚落在地的黑色眼珠,一字一顿道:“你,已经被剥夺了人的身份了。” 周式全身的血肉顿时剧烈颤抖起来,显然被气得不轻。 然而燕时洵并没有留给周式反应的时间。 话音刚落下,燕时洵修长的手掌沿着头颅骨缝紧扣着周式的头颅,就以这个姿势提着快要散架子了的周式缓缓站起来。 然后,燕时洵立刻迅猛将周式重新掼向地面,一下更比一下凶残的将手掌下的头颅砸向已经开始碎裂的地面―― “砰!” “砰!” “砰!”…… 随着一声更比一声牙酸的巨大撞击声,周式的头颅在燕时洵的手掌下彻底散落出一块块的碎肉,整个头颅只剩下沾染了血液的枯骨。而它由肉块连接而成的身体,也终于彻底失去了连接,散落成满地肉块。 燕时洵这才松开了手,缓缓站直了修长的身躯,居高临下的看向这一摊血肉枯骨。 在他沾了血的修长手掌里,赫然是一个个金色符文组成的阵法,在不断散发着光亮和巍峨正气,与鬼气格格不入。 ――原来从一开始,为了防备劝诱女鬼袭霜失败而导致厉鬼暴走,燕时洵早早就在手掌心里准备好了克制恶鬼的法阵。却没想到会在周式身上得到应用。 当然,原本为女鬼袭霜准备的法阵并没有这样强悍、几乎直奔着魂飞魄散去的,而是在周式出现后,燕时洵就悄无声息的将这只手单手插兜默念真经,在法阵上加持了一层叠一层的威力。 恶鬼的魂魄常常寄宿在肉体的头颅中,而燕时洵直接抓住了周式头颅的动作,也使得这份力量最为靠近周式的魂魄,对它造成了严重的伤害,使它从一开始就失去了大部分反抗的力量。 这才使得周式在燕时洵猛烈而迅速的攻击下,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燕时洵,从一开始就根据他所掌握的有限信息,预判了可能会发生的危险,并提前做出了准备。 “杀我?” 燕时洵轻蔑道:“杀人恶鬼,人人得而诛之。只有人除恶鬼的份,天道容许,哪有你质疑的道理。” 地面上,周式碎成一块块的血肉,像是水来船翻时仓皇下船的蚂蚁,疯狂从它的骨架上脱离,四散逃去。 即便是见多了恶鬼邪崇的燕时洵,还是被这恶心的一幕搞得有些不舒服,抬手搓了搓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 现在的恶鬼都太不礼貌了!打不过就恶心人,呕。 但就在燕时洵想要手掐法决制止这些肉块逃离时,却忽然察觉到了一道从身后看过来的目光。 可奇怪的是,在这种恶鬼腐尸聚集之地,他竟然没能从那目光里感知到半点恶意。 反倒更像是复杂但善意的情绪。 燕时洵猛然回身,就看到女鬼袭霜站在血色的镜面里。 她纤细的身躯颤抖着,那双漂亮的凤眸瞪得大大的看向燕时洵,竟没有躲进梳妆镜里的空间再次封闭自我,而是从头到尾看完了全程。 “你,不是和周式一伙的。” 袭霜用压抑着哭腔颤抖着的声线,问燕时洵:“你是,来救我的。” 她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又或是在说给自己听,重又坚定的重复了一遍:“有人,来救我。” 因为仇恨而堕化的厉鬼,被执念和恨意蒙住了眼睛,无法看清活人的来意,只能模糊的凭借着活人的情绪和举动,来辨认活人的目的。 袭霜曾经怀抱着身为人的善意,面对着每一个走进鬼山的活人。 可那些人见到或感知到她,无不尖叫着逃离或者攻击她,看上去就和当年土匪的举动没什么两样。 于是,被仇恨塞满了神智的袭霜,浑噩中认定这些人都是与土匪一伙来伤害她的,所以也恨上了那些人,不再试图询问他们的来意,放任他们在鬼山中乱撞却不再放他们离开。 ――不能,不能再让一个土匪走出这里,伤害其他人。 只有死亡时的执念,被袭霜记得清晰。 她知道,那些和土匪们站在一起的,血红色的,也同样是土匪。而和她站在一起的,纯白得像是那晚惨白月光下的玫瑰花丛一样的,是别墅里她认识的人们,她不可以伤害他们。 百年来,袭霜始终是这样区分进入鬼山和别墅里的人。 直到,名为燕时洵的男人打破了她为自己构造的牢笼,闯进了她被仇恨封闭的魂魄世界,将有关奶妈的真实全部告知了她。 又在土匪来袭时,以保护的姿态挡在了她的面前。 这一次,她没有受伤,没有鲜血喷满了整面梳妆镜,绝望仇恨的被砍死死在自己的房间。 燕时洵,是来保护她的。 燕时洵,是被奶妈信任的人。他从土匪的手里,救了她…… 本来戒备警惕的燕时洵,就看到袭霜的面容神色一点点变化,竟然不再以恶鬼的狰狞一面对着他。 在这一刻,袭霜就像是本独身一人行走在黑暗中无边旷野的小女孩,她满心仇恨的跋涉许久,原本的良善和柔软都被消磨殆尽,只剩下作为厉鬼的仇恨和执念,在支撑着她继续向前,拖着她的仇人一起在这黑暗中腐烂。 可是,原本从期待到放弃都没有来到的人,就这么忽然的出现了。 百年前那个残月之夜,袭霜曾不知多少次在心中急切祈祷着来救她的人,出现了。 于是所有的绝望和仇恨都被软化。 厉鬼面下,几乎被遗忘了的、曾经作为人的柔软和良善,无声哭泣。 隔着镜面,袭霜看向燕时洵的眼神不再凶狠,反而像是在看可以信赖的同伴一样。 将袭霜全部的神情变化全部看在眼里的燕时洵,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袭霜,既是鬼山成形的根本,也是离开鬼山的唯一方法。 而他攻击土匪头子周式、保护袭霜的举动,在这间充斥交织着不同力量和规则的别墅里,则被袭霜因此而认定成了同伴。 所以,如果没能看透别墅和鬼山的根本、没能从袭霜的狰狞鬼面认出她的本质、没能得到奶妈的信任而见到袭霜。没能得到她的认可,就会被当做土匪一伙,永远被困在鬼山找不到出路。 一步走错,就再无弥补的机会。 如果他没能及时发现袭霜和提着斧头的血红色怪物之间的对峙关系,而察觉到了异常,放弃驱赶看上去凶残的厉鬼袭霜,那么一旦他对袭霜采取了攻击举动,就会迎来失败,和整个节目组的人一起被困在鬼山。 鬼山,着实凶险。 就算是燕时洵,在捋顺了全部事情之后,也不由得在心里道一声“幸好”。 就在燕时洵和袭霜交流时,地面上一块血肉竟然趁机飞去,直冲向燕时洵身后偷袭。 袭霜顿时尖啸一声,黑色长发从镜面中迅速疾射而去,将那肉块团团绑住吞噬进黑发编织的发团中,成为了养分。 燕时洵未动分毫,危机就已经解除。 但被周式袭击的事,却仍旧令袭霜愤怒了起来。 燕时洵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旁的梳妆台在剧烈颤抖着,柜脚与地面撞击发出“砰砰!”的声音,而血色的镜面里,袭霜被周式竟然敢迈进四楼、甚至大胆的想要袭击燕时洵和她的举动,彻底激怒了。 血液顺着梳妆镜流淌而下,不仅如此,房间内所有可以照出人影的镜面全部渐渐染上了血色,鲜血蜿蜒淌到地面汇聚成不小的血泊。 而袭霜则从梳妆镜里,鬼面狰狞的爬了出来。 之前因为燕时洵提起了奶妈而和缓下来的厉鬼,再一次记起了她的怨恨。 血色重新爬满她的玫瑰旗袍,美艳的面容怒目狰狞,瞬间暴涨的指甲锋利如匕首。森森鬼气从她身上蔓延开来,走廊的壁灯一盏盏爆掉,发出“啪!”、“啪!”的声音,让听到的人心脏也不由跟着一跳。 走廊里响起?O?O?@?@爬行的声音,像是无数的尸体白骨在沿着地面迅速爬行而来。 很快,燕时洵就知道了那些声音究竟是什么。 ――就是之前他在走廊时遇到的、从墙壁挂画里爬出来的女尸白骨! 那些被黑色的长发笼罩,看不清表情的女尸层层叠叠的堆在门口,惨白的骨爪仇恨的抓向四散逃窜的血红色肉块。 两股不同的力量猛然碰撞在一起,谁都不肯放过谁的缠斗了起来。 “袭霜。” 就在袭霜拖着长至曳地的黑发,从燕时洵身边走过时,他一把握住了袭霜的手腕。 刻意收敛了力量和阳气的情况下,与燕时洵接触的袭霜没有被灼伤和伤害。 明明是厉鬼,燕时洵却一点驱鬼镇凶的想法都没有。 他反而像是接受长辈所托的朋友,劝说着太过执着的熟人:“复了仇之后,就走吧,鬼山既非阳间,也非地府,终究不是鬼魂应该久留之地。时间再长些,也许你会连自己的名字都遗忘,彻底堕为厉鬼。” “况且,你的奶妈,希望你能够重新投胎。” 燕时洵刻意放柔了的磁性声音,充满着令人信赖的沉稳。 令袭霜一时愣在了原地。 第34章 鬼山林屋(34) 昏暗阴冷的酒窖里,节目组众人紧紧缩在一处围成了一个团。 几个胆大点的工作人员和嘉宾手里拿着从腐烂倾倒的木架上掰下来的木棍,勉强当做武器挡在身前,瞪得大大的眼睛恐惧地看着那些血红色的人形怪物一步一个血脚印,在忽明忽暗的手电筒光亮中,靠得越来越近。 他们胡乱挥着手中的木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和勇气大喝着,想要从气势上吓退这些怪物。 然而他们颤抖的身躯和声音中压都压不住的哽咽沙哑,却毫不留情的出卖了他们。 一只冰凉黏腻的手掌,忽然抓住了站在最外面一个男嘉宾的脚腕。 那男嘉宾一激灵,僵硬的慢慢低头看去。 就见一个只剩下上半身的血红色人形,拖着肠子蜿蜒爬行在地面上,仰起的脸缓缓扯开了一个血肉模糊的笑容,声音粗粝沙哑。 “把我的血肉吞下去,让我成为你……你的皮,我很喜欢。” 男嘉宾惊惧的张大了嘴,手中的木棍疯狂怼向地面的怪物:“啊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惨叫声让在黑暗中看不清怪物的位置、本就慌张恐惧的人们,更是被吓得六神无主,本来就是勉强维持的心理防线也全部溃堤。 不少人不再听从张无病声嘶力竭的高吼,而是逃命般争先恐后的疯狂向楼梯的方向跑去。 然而他们刚踏上楼梯,就被一只血糊糊的冰冷手掌拽住了脚腕,拖进遍地的血红色人形怪物堆中。 他们拼命的伸出手想要挣扎,却依旧不敌一个接一个扑上身的怪物,慢慢被拖进了怪物堆中。 一片血红色中,逐渐只剩下一双渐渐绝望的恐惧双眼还露在外面。 但那些还和张无病站在一起的人们也并不好过,即便拥有特殊的体质,但张无病却并没有燕时洵那样抓鬼驱邪的能力,无法在群鬼围伺机的危机时刻保护所有人的安全。 不断有人被怪物抓住,拖进黑暗中。 其余人不论如何施救都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熟悉的同伴绝望的被血红色吞没。 “导演!导演你快想想办法啊!” 安南原一手护着躲在自己身后的白霜,边挥舞着手中的木棍尽量不让那些怪物近身,边绝望的向张无病大喊道:“你不是早就和燕哥认识了?就没跟着燕哥学会点什么吗!” 张无病哭得和个狗子一样,边救着身边的人边上气不接下气的嚎道:“你以为那是大白菜吗!谁看到谁捡那么简单?我哪里像燕哥那么变态什么都会啊,顶多知道几句燕哥常用的……” 张无病哭到一半,忽然卡住了。 他是不会捉鬼驱邪,但是,他见过他燕哥捉鬼驱邪啊!甚至还不止一次,他有过几十次亲身体验的经历,可以模糊说出某些符咒带来的感觉变化。 对了,之前他燕哥为了防止他某天死在外面角落里,还给了他一张符! 安南原见张无病不说话了,顿时崩溃大喊:“导演你说话啊!!!” 张无病抖得像个人形筛糠,但还是强撑着颤抖的手往怀里掏,胡乱摸索着什么。 安南原快气死了:“导演,这种危急时刻你就不要自摸了!再摸我们都得糊在这!” “不是,不是。”张无病手忙脚乱的解释道:“燕哥之前给了我一张符,被我卷成一个细棍放进镂空玉佩里了,好像是张驱鬼的,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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